发现深圳(音频)|追忆民间老作坊④

日期: 2024-04-07 11:07:10|浏览: 95|编号: 43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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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深圳(音频)|追忆民间老作坊

——深圳7000年,有的是你不知道的故事

【主播】

刘悠扬(读创/深圳商报首席编辑)

【栏目介绍】

《发现深圳》是读创/深圳商报旗下一份有影响力的文化周刊,致力于挖掘深圳不为人知的历史,开设以来深受市民欢迎。现在我们将《发现深圳周刊》的内容声音化,每天5分钟,给你讲讲关于深圳历史、民俗、文化的小知识。

【本期内容】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手工”两个字不仅代表一种逝去的生产方式,更是一种逝去的价值观。中国人过去的生活,离不开民间作坊,磨坊、油坊、染坊、酒坊、豆腐坊、中药坊等等,它们承载着千百年来中国手工业的技艺和习俗,是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发现深圳”用11档音频节目,和大家一起追忆深圳的民间老作坊,今天要登场的是织染作坊。

追忆民间老作坊④

◎廖虹雷 彭全民

清嘉庆《新安县志》风俗条目载:“自永嘉之际,中州人士避地岭表,兹邑礼义之渐,所由来矣。其朴拙成风,巧饰不习”。也就是说,早在1700多年前的东晋时期,宝安人生活朴实,衣着巧饰,穿戴整洁,礼仪贤誉,代代沿袭。

宝安地区服装上的原料取材当地,明清时期采用青(剑)麻、苎麻、葛藤、竹纱等植物纤维纺织土布,用“薯莨”“乌臼树”“油柑树皮”等植物汁和土制“靛粉”染色,民间多穿用一种黑土布(亦有黑胶绸),俗称“十丈乌”布。

清初屈大均的《广东新语》载:“古时无木绵,皆以细麻为布。葛布也……芙蓉布,以木芙蓉皮织丝为之,能除热汗……又有罾布,出新安南头。”

这则400年前的史料,说一种布料“出新安南头”,可见,宝安南头地区早在明代就使用细麻布和罾布做衣料。龙岗地区的客家人旧属惠州府,沿袭东江习俗“织竹为布”。晋代嵇含《南方草木状·箪竹》云:“箪竹叶疏而大,一节相去六七尺,出九真,彼人取嫩者槌浸纺织为布。”由此可知,客家人夏天穿“竹纱布”,历史也更长。

过去,宝安人穿着由自家用苎麻(有的用剑麻,后来用土棉花)织成的“家织土布”。南头、西乡、沙井、松岗、石岩等墟市内,有家庭脚踩手摇标梭织布机,左右脚踏动控制上下经纱线,左右手投梭穿插纬纱线。家庭的织布坊,受“土织机”宽度一尺规格的局限,织出的土布只宽一尺、长三丈(约43.2市尺),刚好够成年人裁剪一套衣服。土布纺线很粗,线头也多,衫裤较粗糙。石岩墟李洪昌家里的两台土织机,织出的土纱布,长年只供应本镇凉帽店做凉帽的布帘。

到了19世纪初,机械化纺织技术传入中国,宝安地区传统的纺织与印染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从前单家独户机杼操作方式纺纱织布,逐步走向手工业作坊生产。20世纪20年代,香港太平绅士刘铸伯从香港购进50多台织布机,回到家乡平湖镇开设大新织布厂。随后,“南头城、大鹏城和深圳墟内相继设有织布厂、印染厂和销售布匹的店铺”(深圳博物馆编《深圳近代简史》)。观澜墟的“卖布街”“大布巷”,布满专卖洋布、土布和省布的配套店铺。观澜墟和深圳墟都有个“晒布岭”,晒满了各印染店加工的布匹。至此,各地家庭的“土织机”至20世纪50年代后逐渐消逝。代之而起的从香港进货过来的“白洋布”“阴丹士林”“的确良”等化纤材质服装,进入了寻常百姓家。

土织坯布均为白色,方便染成黑色、蓝色、靛青、赭色、深灰色等几种。古代宝安的染布作坊,全部采用植物浸染方法,其一是用蓝靛草、油柑树皮,其二是用薯莨根。

民间染布坊提供两种服务,一是为乡人旧衣再染翻新,二是为白坯布染色,以提供人们选择裁衣。先说“旧衣翻新”服务,过去的人们生活节俭,一件衣服往往穿上七八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常常大儿子穿了,留给小儿子穿,小儿子穿完,还改做小妹妹的尿布。衣服旧了,或者补丁的颜色不同,拿到染布坊染一下,又成新衣服,应付过年时穿。染布坊常常下乡收旧衣服,带回作坊染衫裤。

用草木原料浸染坯布,是我国历史悠久的传统工艺。清朝嘉道年间,大鹏城有一间规模颇大的印染厂,土布染色,就是用从山上采摘的植物果、叶,如薯茛、岗稔树根、乌桕树、油柑皮之类的汁液做颜料,染成靛蓝或黑色。“靛”俗名“青”,也叫“板蓝根”,是一种草本植物。制作染料时,先把蓝靛草、岗稔仔连根拔起,洗净后分别放入各个蓝靛池里用水浸泡3到4天,让蓝靛枝叶充分腐烂;然后清除池中还未被浸泡腐化的叶渣,再将调配好适度的石灰水倒入浸泡蓝靛草的靛池内。接着,用木齿耙或相似的工具打靛(即不停地搅动蓝靛水)1至2小时,让蓝靛水与石灰充分调匀,直到水面出现紫红的泡沫。经过12个小时沉淀后,舀去靛池中的上层清水,把靛池中完全浸泡腐化的靛装进木桶(或瓦缸) 中,再沉淀后形成染料靛泥。

染料靛泥制作完成后,根据染布的多少加上水和少量的白酒,制成染布的蓝靛水。最后将白布反复浸泡在蓝靛水里染制,晒干后叠放在专用的平滑的石头上,用专用的木槌捶平抛光,就制作出裁剪衣服的布料。1950年代,“公私合营”取消印染小作坊后,“靛染工艺”在宝安民间已失传。

庆幸的是,古老的薯莨染法如今得到恢复。清代李调元的《南越笔记》中载:“薯莨……红者多胶液,渔人以染罛罾,使芋麻爽劲,既到水,又耐咸潮,不易腐。”薯莨是薯根块的一种,外形与何首乌相似,切破后汁赤如赭,是天然的染料。薯莨这种植物很贱生,在宝安境内的羊台山、梧桐山、七娘山等地均有野生或村民种植。宝安沿海渔民早在数百年前就用这种薯莨汁浸泡渔网和缆绳。具体方法为“两泡两蒸两晒”:将渔网放进盛满薯茛汁的池中泡浸,然后晒干,用大镬蒸5个小时,再次利用蒸镬里的“熟莨水”浸泡,重新晒干,叫“晒熟水”。接着又浸“生莨水”,晒干,再铺在草地上“摊雾”,晒干后的渔网爽利,耐用,不缠结。

后来又用这种方法浸染土布做衣服,通常因加工坯布或者坯绸的材料不同而工艺也不同。薯莨布的手工生产,非常简单,用现代语来说,是粗放型的操作。首先将一匹匹棉布散开放到薯莨汁中浸染,不断翻动,使染色均匀,然后拿去晒干。经过“两浸两晒”后,捶平,即可以缝纫薯莨衫裤。做出的衣服颜色有棕红色或淡褐色,不仅耐穿,而且爽身。由于仅仅是将白土布染色,制作简单,所以便宜、实用,为平民钟爱。

薯莨加工的第二种是染整坯绸,作坊工序就要复杂得多。坯绸,多数来自新会、顺德等珠三角的桑蚕真丝织品。加工时,以薯茛的汁水对坯绸浸染洗晒,反复多次后染成棕黄色的半成品,然后拿到富含铁质的河涌里,在此半成品单面涂抹上塘泥,放在烈日底下曝晒,让泥质中的铁离子和其他生物化学成分与薯莨汁中的鞣酸充分反应,生成黑色的鞣酸亚铁,然后抖脱塘泥,清洗干净。如此操作16次洗抹、16次曝晒,就成了绸纱里层褐红而外层赭黑色、油光滑亮的薯莨纱。经“浸莨”“晒莨”“煮绸”“过乌(涂泥)”“砂洗”“摊雾”等反复十多次工序后,还需保存“发色(酵)”6个月甚至数年后才能使用,保存得越久越柔软。这样的面料阴阳两色,富有身骨和弹性,乌光亮泽,平滑不沾皮肤,冬暖夏凉,易洗快干,即便是脏了,搓洗一下稍微晾一会就干了;并有防烧伤、防敏感、防紫外线、防霉、除菌、除臭、防虫、防蛀等多种天然生态保健功能,非常适合潮湿闷热的南方天气穿着。

这种薯莨纱,宝安土名叫“薯莨衫”,市面上叫“十丈乌”,香港称呼为“黑胶绸”,南海、顺德、番禺叫“莨绸”,广州称为“竹纱”,江门则叫“凉口”,上海还有一个说法是“香烟纱”,因为这种面料做的衣服穿上走起路来沙沙作响,因此又叫“响云纱”,后来取其谐音雅称“香云纱”。

香云纱是高档衣料,为有钱人夏天的穿着服装。前文说到屈大均“染以薯莨,则其丝劲爽,可为夏服。不染则柔以御寒,粤人甚贵之,亦奇布也”的记载,说它“奇布”,一是产量少,一年只能在夏天几个月阳光充足时曝晒;二是产地少,只有珠三角少数几个县生产,实是“稀奇” 。由于供不应求,所以古时薯莨布“十钱一尺”,今天香云纱也要250元一米。一件香云纱上衣,市场售价为750元至1000多元左右,确实“甚贵之”。

(作者廖虹雷为深圳本土文化艺术研究会名誉会长、民俗学者,彭全民为深圳市古迹保护协会监事长、文物保护专家)

审读:孙世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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