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再见”“再见Never”“国庆节你想表演动感单车吗？”在李佳琪的直播间里，上述话语仿佛成为了除了“OMG”“买它”之外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
不管是“小哥”还是“绝不”、还是“十一”，都是李佳琪的宠物狗，这些聪明伶俐、像人一样的宠物和李佳琪一样，在直播间圈粉无数。
然而就在两年前，李佳琪的这些宠物狗因为在直播间打架而登上热搜，短短两年时间，这些宠物狗因为李佳琪给它们上了狗狗训练课，状态和灵性都完全不一样了。在国内知名狗狗训练师吴奇的指导下，不仅宠物狗的行为问题得到了改善，李佳琪还带领它们加入治疗犬公益项目，并以综艺的形式记录下来，拍摄了《奈瓦一家人的上学日记》。
图片/《奈羽家的校园日记》第一季
来源/微博@Naiwa
其实，不只是李佳琪，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宠物主人把宠物送到训练学校。
吴奇告诉燃财经，宠物行为训练服务需求逐年增长，其中“纠正不良行为”成为宠物训练的第一大需求，其他包括宠物狗技能训练、打造网红宠物狗、宠物狗比赛训练等，也是这些宠物报名的原因。
但过去很多年，宠物训练师并不被广泛知晓，除了特殊犬种的训练师外，这个职业还没有完全走向市场。近年来，随着养宠的普及，宠物训练师这个职业也逐渐融入到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中。
从业16年的吴奇回忆，在他的记忆里，从2017年开始，找他做宠物训练的宠物主人数量逐渐增多，宠物训练从业人员和宠物学校的数量也随之增多。“其实，早在2006年，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就编制了《宠物训练师国家职业标准》，对宠物训练师这个职业进行了定义。但直到最近几年，这个职业才逐渐被人们所熟知。”
这与宠物消费升级的趋势密切相关。
近年来，随着宠物主人对宠物“儿子”“女儿”的称呼方式转变，宠物变得“亲如家人”，宠物主人在猫狗身上的人均年支出逐年增加。《2021宠物食品行业消费洞察报告》显示，2020年，中国宠物主人在猫狗身上的人均年支出达6653元，同比增长14.98%。
除了衣食住行，为了让宠物与主人相处得更好，宠物主人也加大了对教育的投入。《2019宠物消费生态大数据报告》显示，消费者在逐步增加对宠物洗澡、美容等基础服务投入的同时，也愿意为宠物训练、保险、殡葬、体育娱乐、摄影等新兴服务业买单。
但宠物学校的训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90后孟欣对此颇感苦恼。“我家‘主人’从宠物学校回来后不久就恢复了本性。”
孟欣养的宠物狗“人来风”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哈士奇，除了掌握了遗传下来的破坏家居技能外，还是个白天睡觉、晚上玩乐的“时差青年”，这几乎把孟欣折磨得崩溃。于是孟欣花了6000元送它去学校学习一个月，为了让它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放学回来后的头十几天，“华峰”仿佛重生了一般，不再拆家，不再熬夜。孟欣向所有人夸耀她的二哈是“狗中楷模，人中楷模”，花的6000块钱花得值。可没想到，半个月不到，“华峰”又回到了解放前，在学校里学到的乖巧乖巧的本性完全没有了。
和孟欣有类似遭遇的宠物主人还有很多。宠物训练师、宠物幼儿园园长娜莎告诉燃财经，宠物的不良行为问题，大部分都是宠物主人造成的，这已经成为大多数狗主人的共识。因此，很多训练机构和训练师也会要求宠物主人参加宠物训练。“如果只是简单的寄养训练，宠物回家后时间长了还是会出现问题。”
另一方面，虽然我国宠物训练行业渗透率较前几年略有提升，但“费用高昂”“找不到专业训练机构”依然是阻碍宠物主人选择这些服务的壁垒。
吴奇告诉燃财经，宠物训练行业还处于发展初期，宠物训练服务还不算很受欢迎，这也说明宠物训练还有很大的消费市场潜力，做好市场引导和用户教育十分必要。“目前国内还缺乏统一的行业标准，训练师水平参差不齐，场地条件也参差不齐，这些问题还是需要全行业的共同努力去解决。”
宠物训练需求不断增长
两年前，欣然家里迎来了一位新成员，一只名叫“麦兜”的拉布拉多犬。小时候的“麦兜”温顺听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突然大变，变得像个精力过剩的小男孩一样狂野、具有破坏性。
欣然告诉燃财经，麦兜的主要问题是喜欢扑人、随地撒尿、乱咬东西。“他扑人的方式并不具有攻击性，只是想跟你玩，但他的方式太过热情。一只几十公斤重的大狗扑你，一般人都应付不了。以前麦兜在家里是自由自在的，但因为他喜欢乱咬东西，家里的很多家具都被损坏了。”
麦兜的一系列行为让欣然头疼不已，于是她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狗狗训练方法，并了解到有专门的宠物训练学校，专门治疗像麦兜这样的“问题狗狗”。于是欣然赶紧在网上咨询了几所学校，为麦兜选择了一所寄宿宠物学校，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照片：训犬师与宠物狗进行飞盘训练
来源/图片来源：吴奇
吴奇的爱犬也遭遇了与麦兜同样的情况。
2005年左右，吴琪家的宠物狗突然“性子大变”，只要家里没人，就会不停地叫。为了避免邻居投诉，吴琪开始想办法训练它。“那时候，找宠物训练师都很难，更别说宠物学校了。”
经过一番努力，吴奇终于在论坛上找到了一位训练警犬的退役军人，并把自己的爱犬送去接受一段时间的“特训”。
让吴奇没想到的是，训练结束两个月后，狗狗竟然又恢复了原状。于是他开始上网查找资料，准备自己训练。国内这方面的资料很少，于是他想方设法去查国外的资料。
在学习过程中，吴奇逐渐意识到，当时国内的训犬方法大多以服从教育为主，很多国外先进的训练经验尚未进入国内。
于是，吴奇萌生了开宠物公园的想法。但此时在外界眼中，毕业于南京大学的吴奇从事着一份高薪且令人尊敬的工作。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理解他为何放弃大好前途，去从事宠物行业这种尚不发达的行业。
尽管面临压力，吴奇还是在2006年创办了宠物公园。但两年后，由于种种原因，宠物公园不得不“倒闭”，60亩的园区变成了几十平米的宠物店。
即便如此，吴奇也没有放弃，他开始学习宠物训练知识，训练自己的宠物狗，并参加国际比赛。
渐渐地，吴奇在业内的名气越来越大，来咨询他、请他训练宠物的宠物主人也越来越多。“现在，越来越多的宠物主人开始意识到宠物训练的必要性，这种需求日益增多。”
市场正在升温
2016年，吾奇开始长期开设宠物课堂，定期为宠物和宠主授课，类似家庭宠物亲子关系的模式也由此建立起来。
也正是在这一年，资本从观望状态涌入宠物行业，使该行业成为资本布局“最热”的领域之一。
上市公司瑞普生物于2016年9月、2017年5月两次投资瑞派宠物，投资金额分别为2000万元、2.45亿元；2016年底，高瓴资本投资芭比堂动物医院、安安宠物；2017年9月，新希望集团投资5000万元，宣布成立“猫宁宠控”，正式进军宠物行业；同年年底，美联众和动物医院获亿元投资。
2017年年初，当宠物行业正受到众多投资者关注时，一家风险投资公司找到吴奇，想投资他的工作室。
“当年，宠物行业不仅有大量资本介入供应链端、医疗端，服务端也逐渐受到资本的关注。但宠物培训比较特殊，并不是一个可以赚快钱的领域，在C端需求还未点燃的情况下，单靠资本是无法让宠物培训快速成熟的。”吴奇说，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选择拒绝了投资机构。
不过，大量资本的涌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推动了中国宠物行业驶入发展的快车道，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宠物爱好者加入宠物培训行业。
娜莎就是其中之一。娜莎养了一只中华田园犬，但它性格敏感胆小，经常狂吠、躲人。在上网查找了一些训练方法并尝试训练它后，不仅没有成功，问题还越来越严重，娜莎选择参加专业的宠物行为训练课程。
2019年，成为一名成熟的宠物训练师后，娜莎辞去了令人羡慕的公务员工作，创办了一家宠物幼儿园，提供宠物护理和训练服务，还尝试陪宠物主人和他们的宠物一起去旅行。
当时，虽然大众对宠物训练的接受度有所提升，但娜莎还是担心客流不稳定，于是拿出6万元找店试水，没想到一年后娜莎就赚回了投资。
图：宠物主人陪同宠物参加“亲子班”
来源/图片来源：吴奇
据大众点评网介绍，宠物训练一般以学期为单位收费，包括单项动作和性格训练，以及针对新宠物的常规训练，价格不一。以北京为例，宠物训练课程费用大多在4000元以上，有的甚至高达一两万元。
吴奇告诉燃财经，不少人把宠物送到学校接受全套训练和全天照料，每月花费在七八千元。由于狗主人要求较高，会委托学校购买高端或进口的狗粮，此外通常还会补充牛肉、鸡肉、蛋黄等，因此每月的伙食费可能占到四分之一。
除了饮食健康，还要注意运动。“比如边境牧羊犬每天需要运动10公里，为此，训犬师必须购买专门的自行车和遛狗器，每天带狗狗出去跑步，同时还要时刻注意跑步速度和运动量。”
此外，吴奇表示，这些宠物还需要接受专业的训练课程，训练内容从最基本的服从训练、听懂手势、听懂命令，到难度较高的社交训练，如增加抗干扰能力、绕腿、旋转等技巧动作，以及难度更高的超长距离指挥、飞盘花式表演等。
“如果说普通的狗狗只需要满足吃喝等基本需求，那么这些狗狗则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且有很多家庭每年在狗狗身上花费数万元。”
前景光明，但也存在诸多不足
宠物消费市场到底有多大？
近两年，养宠人群数量大幅增长，2021年城镇养宠（犬猫）人数达6899万人，较2020年增长8.7%。这也带动了宠物消费市场的不断扩大。据《2021宠物行业白皮书》数据显示，2021年，城镇宠物（犬猫）消费市场规模达2490亿元。
虽然中国宠物行业规模已达2065亿元，但宠物培训仅占0.5%。国联证券指出，宠物市场可分为宠物食品、宠物用品、宠物医疗和宠物服务四大类。宠物培训与洗浴美容、寄养等服务一起被归入宠物服务业。2018年至2020年，该细分市场的市场规模从163.97亿元下降至121.84亿元。
虽然上述机构也预测，随着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单只宠物人均消费的增加，宠物服务有望增长。但在这个看似前景光明的宠物培训市场，一些人一年能赚到几百万，而另一些人却因为赚不到钱而不得不离开。
娜莎坦言，宠物训练的收入并不是很稳定，有时候一个月能挣2万多块钱，但是没课的时候，可能一个月就挣不到一分钱。
娜莎的“宠物幼儿园”去年关闭，如今她以独立训练师的身份继续在行业中前行。“‘幼儿园’关闭一方面是受疫情影响，另一方面我也想把精力放在内容上，打造个人在行业的影响力。”娜莎说，在宠物训练行业，个人IP几乎决定了从业者能走多远。
入行一年的训练师晓晓在春节前彻底离开这个行业，春节后回到了“老东家”——一家图书编辑公司。晓晓告诉燃财经，她曾找过一个训练师来家里训练自己的狗狗，并认为宠物训练师是一个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间灵活的职业，于是考取了职业资格证。
“现实情况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学习能力，真的坚持不下去，能接到的订单比较少，赚到的钱也不够花。”晓晓说，自己很喜欢和宠物呆在一起，未来可能会继续做兼职上门训练师。
吴奇只是其中少数脱颖而出的，他是纳莎口中的“打造个人IP的成功实践者”。吴奇靠着宠物培训，将自己的创业版图拓展到了宠物乐园、内容媒体、电商平台等多个领域，也成为行业内为数不多的年收入过百万的创业者。
吴奇告诉燃财经，创业前八年非常艰难，宠物培训行业太过小众，因此社会回报和经济回报并不明显。“宠物培训是一个前景广阔的好生意，但现阶段不一定是一个赚钱的生意，主要原因是宠物培训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渗透率太低，需要持续的用户市场教育。”
吴奇指出，一方面，教育消费者需要时间，随后会出现需求的爆发式增长，这个过程会让很多真正想进入这个行业的人望而却步。“在很多欧美国家，宠物主人在正式养宠物前都会有相应的培训，通过考试后才可以养宠物。相比之下，我国宠物主人的消费意识还处于后期阶段，也就是不太可能选择从小培养或者提前干预，大部分宠物主人都是在宠物出现问题后，才选择宠物培训。”
另一方面，虽然宠物训练逐渐被大众接受和认可，但宠物主人在教育方面的投入，相对于食物和生活用品的花费，其实并不多，而且宠物训练通常是一次性购买，复购率较低，这一直是宠物训练行业的痛点。
同时，吴奇也强调，由于宠物训练发展时间相对较短，训练师素质良莠不齐，因此也给整个行业的发展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来源/视觉中国
吴奇说，李然几年前收养过一只流浪狗。在家的时候，这只宠物狗表现正常，但一到户外就喜欢狂吠，还喜欢追着别人的宠物狗咬。李然从网上了解到，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这只宠物狗之前作为流浪狗的经历，让它缺乏安全感。
此后，李然尝试自己训练狗狗，但收效甚微。最后，李然花了8000元把狗狗送到宠物学校。领回狗狗后，他发现狗狗确实不咬人了，但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甚至害怕见到人。
在微博等社交媒体平台上，有很多宠物主人和李然有着同样的遭遇。无一例外，他们都为宠物精心挑选学校，希望给它们最好的教育。然而，效果要么微乎其微，要么维持不了几天，有的宠物甚至变得怕人、孤僻。
寻找专业的训练机构成为宠物主人的主要需求。在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宠物主人获取养宠经验的途径更加多样化，这也对训练师提出了更高的挑战。此外，现在很多宠物店也会开设宠物训练业务作为主营业务的补充，而一些训练师也缺乏资质和经验。
吴奇告诉燃财经，宠物培训是一个需要终身学习的领域，一方面媒体的推广让宠物培训逐渐走进大众视野，另一方面短视频的快速崛起给了培训机构和从业者快速出圈的机会，这需要从业者通过不断的学习来巩固自己的业务能力。
吴奇指出，宠物行业是专家引导型行业，兽医、美容师、训犬师对宠物主人起着比较重要的引导作用。
“宠物训练师可以通过努力提升自己，并将自己在宠物训练方面的经验投入到帮助社会解决宠物滋扰问题，甚至训练服务犬去帮助弱势群体等工作中，可以让这个职业发挥更大的社会价值。”
标题图片及部分文内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本文中的欣然、孟欣、小小、李然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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