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晨报：从“破一代”到“破二代”……收废品“收”出一个“金属王国”
收集废品打造“金属王国”
——从“破一代”到“破二代”，寻找长葛达州循环经济发展的“密码”
□记者王丽辉
从许昌市区出发，沿魏武大道向北，进入长葛市区后向东转入蔡耀路，过双里河大桥即到达州镇。
达州长葛市，是河南省中部的一个小镇，面积64平方公里。改革开放以来，达州人从收废品做起，骑着自行车、拉着马车走遍全国各地，靠两个大麻袋捞到“真金白银”。
从“三山两洼，既怕旱又怕水”、只能种植红薯和花生的沙地，到年产值超600亿元的国家级“城市矿产”示范基地、河南省唯一的国家循环经济教育示范基地、长江以北最大的再生金属集散地以及正在建设的占地35.39平方公里的中德再生金属生态城，这片神奇的土地不断上演着改革奇迹。
究竟是什么魔力让大周王朝走向成功？我们穿越时光隧道，寻找大周王朝循环经济发展的“密码”。
走街串巷收垃圾，用辛勤创造奇迹
2月25日中午，在大周镇黄金大道旁的青年创新创业平台上，金阳铝业董事长尚俊伟谈起自己收废品的经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40年前，我和父亲就靠收废品养家糊口。”尚俊伟说。如今，他旗下拥有三家再生铝公司，年销售额突破19亿元，直接间接带动就业人数超过1500人。
这样的故事，看似童话，但却真实发生在大周镇。
金辉集团董事长尚学玲，从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捡废品做起，去年金辉集团实现产值200多亿元，入选中国民营企业500强。
德威股份董事长孙秋建靠收购废金属发了第一桶金。德威股份在全球首次成功研发镁合金轮毂，获得奔驰、大众等汽车巨头的青睐，并与德国奔驰设计公司签订了三年50万只镁合金轮毂订单。
烈日炙烤大地，蝉鸣声阵阵。1983年夏天，17岁的尚蔚然骑着一辆破旧的28寸自行车穿梭在许昌的大街小巷，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但他精神抖擞，没有时间休息。
“如果没有艰苦奋斗、开拓创新，地上没有资源、地下也没有矿产的大周王朝不可能奇迹般地创造出‘金属王国’！”2月25日下午，回忆起35年前第一次收废品的场景，如今已是河南好益佳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尚蔚然仍感慨不已。
尚雪玲、尚俊伟、尚蔚然……这些人都住在同一个地方——尚集镇新尚庄村。每天下午，满载着铜、铁、铝等各种废旧金属的大卡车、面包车都会同时来到这里。卸货后，他们拉走加工后的铝锭、钢板、电缆等产品。
“我们村不大，只有2400多人，但有10多家年营收过千万元的企业，家家都有汽车，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家庭在城里有房子。”在新上庄村党群服务中心，村委会主任尚兴国的话语中充满感慨。
凤凰昔日聚落，穷则思变，谋发展
《寰宇记》载：“汉时，黄霸治颍川，凤凰云集于此，故名。”相传凤凰云集之处，就在达州镇上阳村南的东风岗上。因此，达州被称为“凤凰城”。
达州镇位于郑州、许昌、开封三市交界处，现有人口8万，辖35个行政村。
《达州镇志》记载，改革开放前，这片“凤凰”一直处于荒凉状态——达州人靠几亩薄地过活，家家户户都极度贫困。“三山两洼，怕旱怕涝。涝则满地水，旱则满地沙。一年吃黄豆，九年吃虾米。”随口唱出的民歌，生动地描述了当地恶劣的土地生产状况。因为贫困，一些农民只能在春节吃上一顿肉，一个村子就有10多个“老光棍”找不到媳妇。
谁也没有想到，这只“凤凰”会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浴火重生。
冶炼金属的炉里，烧出了一只“金凤凰”。
大周镇小谢村68岁的村民赵留青回忆说：小时候，物资匮乏，没法赚钱，他就和同伴们用拉车把红薯粉丝拉到县城去卖，赚点钱。回来后，他们觉得拉车空着太浪费，便沿途捡些废品，从城里带回一些旧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都把我们称为‘破布一代’，也就是第一代捡破布的人。如果我们不穷，谁会愿意捡这些东西呢？”他开玩笑说。
“背着袋子，捡破布，人人都想着谋生，不谋生，就难以养活老婆孩子。”这首达周时期的民歌，生动地反映了达周时期有色金属工业兴起时，新尚庄、辛庄等地家家户户捡破布的盛况。
寻找世界各地的资源，并将飞机运送到国外
“以前做企业家，能在凌晨2点前睡觉就已经很幸运了”，“穷一代”张三丰干了一辈子金属回收生意，吃过不少苦头，如今赶上了好时代。“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今天的企业家，更没有达州如今的辉煌。”他感慨地说。
张三丰回忆，当时收废品，每人带上一两百元钱，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夹着几个塑料编织袋和一块木梁秤，三五成群结队，足迹遍布郑州、平顶山、漯河、许昌等地。
“开始的时候，我们经常到许昌城里去，聚在奎楼街的一个店里。这个店很便宜，住一晚八毛钱，吃一大碗面两毛钱。有时住两三天，有时住四五天。一般一趟能捡到两三百斤破烂，回去卖给废品收购站，一斤能赚三四毛钱。虽然利润不多，但比种地还好。”张三丰说。
“那时没有手机、传呼机，每到一地，我们先约好见面地点，然后就出去收破铁锅、废电线、废铜铝等。”他说，“当时在许昌附近，如果看见收破布的，就上去问问，肯定是达周镇的人。”
后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产业的扩大，达州人走出了“许昌地图”和“河南地图”，在“世界地图”上寻找资源和市场。
他们的路越走越远，生意也越做越大，以达州为中心，到西安、武汉、新疆，把收来的废铜、废铝一车车地运到达州。
到了90年代中期，甚至有人到俄罗斯等地把报废的飞机、坦克运回来，拆解后卖给金属回收公司。“特别是飞机，拆下来的零件大多是铝、铜、镍，甚至还有黄金等贵金属。有些人用火车把报废的飞机运回来，一趟就能赚几万元。”
“废金属其实是一种放错了地方的资源。”中华全国私营企业联合会副会长、产业集聚研究专家杨建国认为，在达州，收集废金属打造“金属王国”的关键，在于一支追求卓越、勇于担当、感恩奉献的优秀企业家队伍。他们的成长轨迹，既有白手起家的艰辛和非凡勇气，也有当地党委政府的支持和引导。这是达州循环经济蓬勃发展的重要“密码”。
金辉集团智能化生产线
长葛大洲收集来自世界各地的空罐。
4
父子之间的思想碰撞帮助他们克服了企业继承的障碍
时光荏苒，那些曾经朝气蓬勃的第一代企业家们却没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棘手的接班人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父子之间的差异，不仅是具体管理方式、运营模式的不同，更是两代人理念、模式的不同。”2月26日，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尚俊伟讲述着自己的接班故事。
2003年6月，在四川打拼了7年的尚俊伟回到达州，出任金阳铝业董事长。当他接手公司准备大干一场时，却与打拼了一辈子的父亲尚武阳发生了争执。他想上一条新生产线，投产宽度1.5米的新型铝板，父亲坚决反对，认为原来的产品还有市场销路，何必花钱冒风险去换新的生产线？员工培训这些空洞的东西有什么价值？为什么不把钱用来提高产量？
“原来的生产线技术粗糙，没有市场竞争力，我想要的不是维持现状，而是推动企业实现大的跨越。但在父母眼里，这可能只是浪费时间。”尚俊伟说，父母想要的是“稳定”，而他当时年轻气盛，想要“进步”，这就产生了矛盾。
好在两人都是为了公司好，近半年后，儿子说服了父亲，这场纠纷终于结束了。他们达成一致——采用新技术，推出一条新的1.5米宽铝板生产线。产品一经推出，便迅速成为市场热销产品，订单纷至沓来。
是做父母的傀儡，还是随心飞翔？对于大周众多家族企业而言，如何接班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越来越多的“创业二代”逐渐扛起大旗，肩负起重任。2月20日，30岁的、曾在海外留学6年的孙忠耀从父亲孙秋建手中接过德威股份总经理一职，全面负责公司经营管理。孙秋建则淡出一线，只保留董事长一职，“帮创业二代上马，送他们上路”，保障公司健康运转。
有些家族企业采用引入“空降兵”的办法来谋划未来，连续四年跻身中国民营企业500强的金辉集团，采用职业经理人方式，整合全球一流技术，确保在实业发展的轨道上茁壮成长。
变废为宝、做强产业，民营企业迅速崛起
有人说，“达州民营企业家只要想到，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正是用他们的满腔热情，把一个连一克金属都产不出来的达州打造成了全国知名的再生有色金属加工基地；正是用他们的开拓进取，才一次次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断创造着“无中生有”的传奇。
新上庄村村委会主任尚新国介绍，20世纪90年代后，新上庄村一些聪明人，在收购废旧金属的同时，开始涉足加工领域。
起初他们只是简单地把从全国各地收购来的废铜、废铝加工成铜板或者铝锭，后来看到商机，干脆放弃收购业务，自己办厂加工别人收购的废金属。
至2000年，达州已形成“回收—拆解—冶炼—加工—销售”完整的产业链。
改革之路并不平坦，周朝时家家户户点火吸烟的“盛况”确实改善了不少人的生活条件，但也让他们难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蔚蓝天空，各种污染问题层出不穷。
如今，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理念深入人心，达州人民看到了和谐发展的生动实践。2月26日，站在长葛市达州镇金桥上放眼远方，宽阔的双里河奔流而来，近处小岛上白鹭聚集，野鸭在水中嬉戏……作为全市首个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双里河国家湿地公园经国家林业局批准，全长34.71公里，总面积626.89公顷。这是一座集生态保护、科普教育、民俗展演、休闲游览于一体的综合性国家湿地公园。
“经济发展了，环境却被污染了，这是不可持续发展！”记者走访达州的金属加工企业发现，企业家们的环保意识空前增强，纷纷安装上最先进的环保设备，确保天蓝、水清、地净。对于污染严重的企业，当地政府不惜采取关闭、停业、兼并、转让等措施，倒逼企业环保水平提升。达州镇已成为第二批国家循环经济试点单位，获批全省首个国家级“城市矿产”示范基地。
在达州，政府甘当“清道夫”“守夜人”“服务员”，优化发展环境，鼓励民营企业把大部分资金、最先进的技术、最优秀的人才集中到循环经济主业上，突破产业层次不高、产品附加值不高等瓶颈制约，把主业做专、做精、做特色、做长效。
变废为宝、做强产业，民营企业迅速崛起。
尚学玲抓住机遇，七赴浙江，引进先进的管理理念和技术，创办了金辉集团。集团旗下有河南格天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河南新金辉不锈钢实业有限公司、河南鼎大不锈钢制品集团、河南大同伟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等，形成了从原料保障到上游不锈钢加工、下游不锈钢制品生产的完整产业链。集团入选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河南省民营企业10强。
在尚武阳、尚俊伟两代人的精心经营下，金阳铝业从一个小厂成长为全国循环经济铝制品行业的领军企业，年均增长速度超过20%，去年纳税超过6000万元。
如今，达州已成为长江以北最大的废金属集散地，入驻各类民营企业1000余家，上缴税金15亿元。
转型提质正当时，展望美好未来
2月26日下午，在盛丰科技公司，长达120米的六连不锈钢冷轧生产线上不见工人忙碌的身影，从开卷、上料到轧制成型，全部由电脑智能控制。
“这条生产线属集成创新，集成了德国西门子TDC智能轧钢系统和德国SMS技术，是全省智能化程度最高的不锈钢冷轧生产线，被誉为‘会思考的生产线’！”尝到“甜头”的圣峰科技公司董事长庞国伟说，“这条生产线工艺装备先进，节能环保效果好，以前需要100多人操作生产线，现在5个人就可以轻松操作，每年可新增销售收入80亿元，新增利税15亿元。”
长葛市达州产业集聚区党工委书记姜峰表示，此次与德国合作的不锈钢六连冷轧生产线项目是达州产业集聚区目前建设时间最短、标准最高、速度最快的项目，从开工到投产创造了“达州速度”，是达州循环经济产业发展的又一次突破和延伸，对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不锈钢产业链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
距离盛丰科技不远的德威股份建成全球首条镁合金轮毂生产线，并与德国奔驰设计部签订了为期三年50万只镁合金轮毂订单。特斯拉、大众、比亚迪、北汽等大型整车厂商也纷纷与德威股份接洽。
不仅仅是环境的变化，达州企业在组织架构、制度、技术、市场等方面也都进行了创新，过去管人，现在用人，不仅鼓励人才创新，还给人才提供试错环境。
“我们没有被传统销售模式束缚，一直在互联网上探索。”金阳铝业董事长尚俊伟说，“其实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幸运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幸运生在长葛大州这样的好地方，也很幸运有这么好的平台不断支持和帮助我，同时我身边还有一群兄弟，共同进退，为企业更好的发展出谋划策。”
回顾走过的路，有成就，也有挫折，令人感慨万千。
从最初农民自发组建的专业废旧金属回收队伍，到达州产业集聚区形成的回收、冶炼、简单加工、深加工、销售等不锈钢回收产业完整的循环经济链条和再生资源“互联网+城市矿产”交易模式，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如今，达周镇已被许昌市、长葛市划定为副城市中心，规划到2020年，将其建设成为城乡协调、产城互动、节约集约、生态宜居、和谐发展的新型小城市和豫中区域经济中心。
在追梦的路上，达州人民奋力奔跑、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