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西安火车站,抬头就看到西安的城墙,心想一定要爬上城墙看看长安。民国二十一年,陇海铁路通车,西安在尚仁路上开辟了新的城门:尚仁门。后来尚仁门改名为中正门,解放后改名为解放门。解放后,由于西安火车站扩建,解放门被拆除。直到2005年,才以桥拱形式将城墙连接起来。
[西安火车站外]
被忽视的儒家尚武精神
原来西安北城墙上只有安远门,解放后为适应现代交通需要,增设了尚武、尚德、尚俭、尚勤等门。所谓厚德、俭朴、勤劳、仁爱、尚武,都是儒家所提倡的,但一般人以为儒家不提倡尚武,这多半是个误解。《周礼·包施》云:“以道养国子,教其六艺:一为五礼,二为六乐,三为五射,四为五车,五为六书,六为九数。”其中射箭和车马都是军事技能,孔子本人也精通射箭和车马。
孔子的父亲叔良文武双全,是鲁国三将军之一。《吕氏春秋》和《列子》都记载孔子臂力惊人,他的许多学生也都很勇敢,比如子路、冉有。《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的学生冉有率军与齐国作战,打败了齐军。季康子问他从军打仗是跟谁学的,冉有回答说:是跟孔子学的。
孔子说:“君子无所争,必以射之。”(《论语·八俟》)如果还说儒家不崇尚武术,只能怪其浅薄无知。但要注意的是,崇尚武术不是尚武。崇尚武术是无畏恶势力的勇气,是无畏退缩的精神,是非欺弱夺弱的精神。
西安建城简史
西安城墙是中国现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城墙。早在商周时期,周文王、武王就在西安建都封京、镐京。西汉初年,刘邦定都长安,意在长治久安。隋文帝被周明帝封为大兴公,改长安为大兴,并命宇文恺在龙首原修筑大兴城。
大兴城规模宏大,结构严谨,城外有外城墙,宫殿、皇城也都用城墙围起来。唐朝建立后,大兴城改名为长安,定都长安。公元654年,唐高宗命工部尚书颜宣德修筑外城墙,设城门、城楼。此时长安城总面积已达84平方公里,是中国古代最大的都城。
【复原古代最大都城长安】
唐末,黄巢起义军攻破长安城,史载“黄巢苦战失败,焚毁宫殿,落荒而逃”。但长安城遭受毁灭性打击,并非与黄巢之战,而是因为朱温逼迫唐昭宗迁都,将长安的宫殿、衙署、百姓住宅全部拆毁,使长安成为一片废墟。留守长安的右国军都督韩建出于军事需要,重建长安城,将长安城缩小于皇城之内,以皇城墙作为长安城墙。历经五代、宋、元,长安城墙的规模一直与韩建相同。
在蒙古入侵中原时,城墙发挥了极好的防御作用,给蒙古人带来了不少损失。1267年,蒙古军队长期围攻襄阳,伤亡惨重。后来,在阿拉伯人的帮助下,蒙古军队改进了投石机,攻占了樊城,襄阳因孤立无援而投降。
元朝统一中原后,全国各地城墙均被拆除。元末明初,朱元璋听从谋士朱升的建议,推行“高筑墙,储粮,延缓称王”的政策。明朝统一全国后,下令各州、县、市修筑城墙。西安明城墙也是此时修建的。其实现存的古城墙大多是明城墙,比如南京明城墙、平遥古城、荆州古城等等。
西安明城墙的修建
1369年,明将徐达率军入陕,奉元守军不战而逃。不久,奉元路改置西安府,西安由此得名,取“西部长治久安”之意。次年,朱元璋封其次子朱冲为秦王。1374年,西安正式开始修筑城墙。西安城墙在规格上仅次于都城南京,包括护城河、吊桥、门楼、箭楼、主楼、角楼、敌楼、女儿墙、垛口等一系列军事设施。朱元璋对西安十分重视,有意将西安定为都城,还派太子朱标到西安考察迁都事宜。 但朱标回到南京不久便病逝,这让朱元璋伤心了许久,迁都西安的事情也被搁置了。
【制版方法】
西安城墙修筑初期,夯土采用板筑法。所谓板筑,就是把泥土夹在两块木板之间,然后夯土。夯土墙的合格标准是箭不能射穿墙体。西安城墙周长13.75公里,墙高12米,顶宽12米至14米,底宽15米至18米。城墙四角各建有角墙,并修建角楼。当时城墙有四门,即东有长乐门,西有安定门,南有永宁门,北有安远门。每门有门楼、箭楼、主楼三座。 城墙上每隔120米,便有一个马面凸出墙外,马面上有敌楼一座,共计98座敌楼。
[城墙砖砌筑示意图]
1568年,陕西都督张峙在城墙上内外贴上青砖,这是西安城墙历史上首次用砖砌筑。贴砖的城墙有效地减少了雨水冲刷对城墙的破坏,也起到了加固城墙的作用,使城墙更加坚固,更耐冲击。早期修筑城墙的确用砖石或砂浆砌筑,但明代的制砖技术已经达到了成熟的水平,造价也比前代低得多,于是砖开始在建筑中得到广泛的应用。
西安城墙防御体系
护城河是城墙的第一道防线,也叫壕沟,可以阻挡敌人的进攻。吊桥的绳索系在门楼上。清晨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夜间升起吊桥,关闭城门。一旦发生战争,吊桥升起,城门关闭。门楼守军还可以用箭矢向护城河另一边的敌人射箭。当敌人越过护城河,进入有门楼和箭楼的半月形城内时,就会遭到门楼和箭楼守军从上方的攻击。
城门是城墙的薄弱之处,也是防御的重点。战时,城门是攻守双方的首要目标。西安城门坚固无比,每扇门重达三吨,门扇中间有九根粗细为23厘米的铁条,中间有1800颗铁钉,增强了门扇的刚性,防止箭矢射入。
【长乐门箭楼】
箭楼位于门楼与主楼之间,正面及两侧均有箭窗,可供射箭之用。它与主楼有墙相连,形成“城墙”,可储兵、储粮,也可作为军械库。长乐门箭楼正面有四排箭窗,每排十二孔;两侧山墙上有三排箭窗,每排十二孔,可供观察敌情,消灭火力密集攻城之敌。
[长乐门及主楼]
主楼在最里面,其上的城楼为城门主体建筑,高约32米,三檐歇山式,为总兵镇守、指挥之所。
马面突出于城墙,可从侧面袭击敌人,或观察敌人是否绕过城门直接登上城墙。马面上设有瞭望塔,可用于观察敌情和屯兵备粮。两马面之间距离120米,刚好在立体交叉的有效杀伤范围内。
西安城墙四角各建有角楼一座,用于观察敌情,配合两边敌楼和城墙正面的守军,以交叉火力杀伤攻城之敌。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只有西南角楼为圆形,其余三座均为直角,这也是西安城墙的一大特色。
[西安城墙排水系统·海盐]
西安城墙的排水系统也非常科学。城墙顶部略微倾斜,朝向城内的一侧较低,这样雨水就可以顺着青砖铺砌的沟流下去,再流入雨水口,再通过雨水口流到城底。这是张峙将城墙用砖块覆盖后修建的排水系统,一直沿用至今。
长乐门
西安城墙门票参考价54元,可以在网上购买,价格比较便宜。到齐后会有导游喊名字,带领队伍上城墙。不过过了检票口后,可以自行安排,没有时间限制。我住的青年旅舍就在长乐门附近,所以就从长乐门爬城墙。
第一次登上城墙时,我抚摸着青砖护栏,慢慢往上爬,心中难掩喜悦。这是我第一次登上古城墙。回望城墙,我想象着战争时期进入城墙的敌军,完全暴露在城墙上守军的箭下,那种残酷的处境,想必相当绝望,也明白了蒙古人为何如此痛恨城墙,在征服天下之后,下令各地拆除城墙以泄愤。
长乐门箭楼上的匾额上写着:东方旭日,主楼上的匾额上写着:紫气东来,都是关于东方的吉语。主楼两边有三檐四角高、四周有回廊的四重檐歇山顶建筑。前文中提到传统建筑的屋顶形式有严格的等级制,歇山顶是继庑殿之后第二高的等级,西安城是秦王朱冲的封地,城楼的等级仅次于都城南京,采用重檐歇山顶式样。
【长乐门主楼斗拱一角及部分彩画】
和其他传统建筑一样,塔身分为基座、楼身、屋顶三部分。基座用青砖砌成,以石条为边,加固基座。楼身檐下有回廊,梁上绘有螺旋画。螺旋画比河西画层次低,两藻头饰螺旋花,中间为梁心。长乐门主楼的螺旋画属于雅致五墨,不带金,是螺旋画中最低层次。古时所谓雅致,即素雅。圆椽绘滴珠纹,方椽绘卍字或梅花,但基色一律涂深青色。斗拱也绘彩画,有的辅斗拱做成祥云,绘有祥云纹。屋顶为重檐庑殿顶,不必多说。
[从箭头窗望出去]
箭楼内空间很大,中间设有多处楼梯,箭窗附近设有射击阵地。从箭窗向下望去,城下情况一目了然,射击范围广,可有效压制攻城之敌。除正面设有箭窗外,两边山墙上各有三排箭窗,可与马面敌楼上的友军组成十字箭网,压制侧面进攻之敌。
【马面人与敌方塔】
马面墙突出城墙,上建有角楼,为砖木结构,重檐歇山顶二层建筑,高9.22米。西安城墙上的角楼均为歇山顶建筑,用于驻扎军队、储存粮食武器等,战时也可作为敌情瞭望塔,配合友军射击杀敌。1986年起,西安对角楼进行修复,现共有24座角楼。重建的角楼全部按明代风格重建。
[角塔]
角楼为交脊重檐,高两层。角楼比较高,站在台上,视野相当好。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西边的云雾几乎连在西墙之上,让人感觉墙很长,与天相连。
【魁星楼】
城墙上还有一栋和军事防御无关的建筑,就是南城墙上的魁星楼。魁星又名魁星,是二十八宿之一。古时人们认为魁星主宰文运,所以很多读书人为了在科举考试中得名,都会祭拜魁星。许多地方都建有魁星楼或魁星阁。西安城墙上的魁星楼始建于明代中叶,后屡遭毁坏和重建,现存的魁星楼是1986年按明代样式重建的。宽阔的城墙上竖立的魁星楼看上去小巧很多,四角为重檐尖顶,高两层。
[红灯笼]
每隔几米,靠近城垛的地方,就有一盏灯笼路灯。夜晚站在高处,可以看到一盏盏红灯笼亮起来,一直到天边。一位来自咸阳的朋友开玩笑说,大概是张艺谋拍完《大红灯笼高高挂》之后,西安城墙上才挂上红灯笼,很俗气。
[西安城墙晚霞]
城墙内原则上不允许修建高于城墙的建筑,这样看来西安古城的景观还是可以保持古风的。沿着护城河,西安还因地制宜修建了公园,成为市民和游客休闲、锻炼的好去处。听说建国初期曾有人提议拆除西安城墙,认为城墙严重阻碍了近代城市的发展。当时包括梁思成的学生在内的很多学者和官员都坚持不拆。能为后人保留这样一座600多年前的古城墙,实在是难得,很佩服他们的勇气。
[基督徒在城墙下唱赞美诗]
晚上八点左右,我走下城楼,城墙下已经有很多市民在行走。几十年前,梁思成曾呼吁保护北京古城墙,但最终未能如愿。或许,现在的西安城墙就是他所希望的。西安不仅有600多年的古城墙,历史更加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