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中国 | 河南开封北宋东京城景龙门遗址考古新收获
北宋东京城遗址位于今河南省开封市市区，四周有外城、内城、内城三道城墙环绕。北宋东京内城承袭了唐代汴州城，故又称故城，北宋时又称鹊城。景龙门是内城北墙中门，旧称酸枣门，始建于隋唐，五代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改称兴和门，北宋太平兴国年间改称景龙门。 《东京梦华录》记载：“故都城方圆约二十里。南城墙上有三座城门：南称朱雀门，左称保康门，右称新门。……北城墙上有三座城门：东起旧封丘门，下为景隆门，下为金水门。”景隆门向北与外城北墙上的通天门相望，向南与内城南墙上的保康门相望。
场地位置示意图
景龙门遗址正射影像
01 职位概述
2023年至2024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在配合开封都城建设过程中，发现了景龙门遗址并进行了全面发掘。清理发现唐至明不同历史时期的城门、城墙、建筑、道路、水井、农田等遗迹70余处，出土遗物2100余件。景龙门、内城北城墙、延福宫东城墙的发现，为北宋东京城复原研究确定了关键节点。
景龙门周边重要节点示意图
该遗址出土的宋代琉璃构件
02 主要业绩
晚唐五代至北宋初中遗存：
唐末，宣武军节度使李勉对汴州城进行了扩建。后周显德年间，周世宗下诏修筑外城，沿用汴州旧城作为内城，三层城墙布局即形成于此时期。晚唐、五代至北宋初中期的考古发现，主要有内城北墙和城内道路。北宋末年延福宫东墙与城内道路重叠、隔断的地层关系，印证了北宋末年延福宫修建前大内北侧并非禁园区的历史事实。
内城北墙略呈西北-东南走向，东段墙体在北宋晚期因景龙门而断。现出露部分长约41米，最宽处约16.8米。墙体夯土高约3.3米。通过对墙体及附近地层的解剖可知此段墙体始建于唐末，后不断修葺、重修，至金代彻底废弃。结合现有考古发现及文献记载，可确定该段墙体原为唐代汴州城北墙，五代、北宋时期作为东京内城北墙。
城内道路位于内城北墙南侧，大致与城墙走向平行，南半部延伸至发掘区外，道路宽度不详。延福宫东墙叠加其上，东段北段被庆龙门基坑破坏。道路土质最厚处约1.7米，道路上可见数条西北—东南向车辙。
北宋晚期至金代遗存：
北宋末年，徽宗在故宫拱辰门外修建了花园、宫殿、庙宇，有艮岳、延福无为、歇芳园、景龙江、上清宝麓宫等。景龙门也由李玠重建，成为与故宫紧密联系的重要礼制建筑和交通节点。据《北山藏》《前宋中散大夫、虢州军都督、巡抚举学、巡抚推农使、授紫金鱼囊李公墓志铭》记载：“（李玠）因景龙门、九成殿，升朝散大夫。”
延福五宫又称新延福宫，始建于政和年间，其规模仅略逊于故宫。《宋史》载：“初，蔡京命童贯、杨坚、贾祥、兰从锡、何信等掌管宫务。五人各有制度，不循传统，故谓之‘延福五宫’。东西与故宫相配，南北稍逊。东直通景龙门，西达天波门。宫内东西两横门，均为禁门，所谓晨晖、丽泽，而晨晖门出入者最多。后来，横跨旧城而建，谓之‘延福六宫’”。
金灭北宋后，贞元年间，汴京改称南京，海陵王完颜亮修葺南京宫。金玄宗年间，迁都南京，为加强军事防御，重修南京内城，扩建皇城，景龙门及内城北墙在这一时期被彻底废弃。
遗址考古发现主要有北宋晚期至金代的景龙门及其附属建筑、延福宫东城墙、塔楼建筑、金南京皇城北城墙等。景龙门夯土基座出土的瓷片最晚年代为北宋晚期，表明重建景龙门的下限为北宋晚期，与李节墓志记载相一致。延福宫东城墙考古发现紧邻景龙门西侧，证实了《宋史》中延福五“东至景龙门”相关内容的真实性。
北宋晚期景龙门复原模型
景龙门位于发掘区东南，为三进式布局，门体由墩台、隔墙和门道组成。门道宽约60米，门道深约19.3米。两墩台上残存少量砖块，砖墙错缝砌筑，露胶。门道两侧保留地梁基础，用碎瓦、土逐层夯筑而成。隔墙用素土逐层夯筑而成，推测门道应为跨柱挑梁结构。三道门道宽度相同，均为5.6米左右。门道内无路面、铺装，只有夯土基础。门道两侧无地梁，只有条形夯土基础。两堵隔墙宽度亦相等，均为4.7米，夯土残留部分比两侧门道高出0.1至1.2米。
北宋晚期建筑西南角的砖饰面
城门两墩上各有东西向建筑基址一座，西侧建筑为夯土基础，砖砌，有坎台、排水沟，根据坎台间距可知建筑深约3.8米，建筑北侧延伸至发掘区外。两座建筑位于城门外，相互对峙，与城门地层年代相同，可能为城门外守卫室等辅助建筑。
延福宫东墙位于景龙门西南，大致呈南北走向，向南延伸至发掘区外。北半部叠筑在晚唐、五代、北宋时期的旧城（内城）北墙之上，两者的叠置关系与《宋史》“后越旧城而筑，名延福六府”的记载相符。墙体北部夯土与景龙门西侧墩台相连，南部断内城北墙内道。出露部分长约37米，宽约16.7米，夯土残厚约1.5米，夯层、夯孔痕迹明显。
城门西墩废弃层出土太湖石
北宋晚期亭台楼阁位于发掘区北部，出露部分呈“T”字形，北宽南窄，北半部叠筑在金南京皇城北墙之上，向北延伸至发掘区外。夯土台基外侧有砖墙，向上逐渐内缩，砖墙外侧有少量砖块。台基北半部东西宽约25.6米，高约2.2米。台基南部夯土与燕福宫东墙夯土相连，叠筑在晚唐、五代、北宋旧城北墙上。
金代南京皇城北墙位于发掘区北部，北半部伸出发掘区之外。结合勘探情况，知墙宽8至10米，夯层、夯孔痕迹明显，残高约2米。上部与明周宫北小墙夯土墙叠加，崩塌地面及北宋晚期楼阁建筑基址。
明代遗存：
明洪武十一年，朱元璋改其第五子朱肃为周王，将开封定为其封地。周王府是在宋金故宫旧址上修建的。周王府的建筑布局与宋金皇宫有较大区别，从外到内由孝墙和紫禁城两道城墙包围。紫禁城是皇宫的核心区域，主要宫殿建筑多集中在紫禁城内，园林、祖庙等多分布在紫禁城外。
明代遗址位于周王府东北部、后宰门东侧，遗存有北小墙、农田、水井、道路、庙宇、院落等。《如梦录》记载：“又后宰门内有一土丘，名廷年庄，内亦有宫殿。麦熟时，农人观望，以传子孙耕种之辛劳。”
周王府北孝墙横贯遗址北部，与金南京皇城北墙重合且同向。孝墙裸露部分长约33米，仅残存夯土基座，残高约3米。
农田、寺庙等位于发掘区西部，小墙以南。共发现农田4块，为明末崇祯十五年被淤泥掩埋所致。平面近方形，部分田垄清晰可见。
寺院位于遗址中北部，依墙而建，单进院落。主要建筑有南门楼、西门楼、大殿、厨房、水井等。大殿位于寺院北中部，内有砖砌须弥式供桌。寺外有两条道路，分别通往寺院南门和西门。
山庄位于遗址东部，叠加于景龙门东门与东墩之上，坐北朝南，多进院落布局，主要建筑有厅堂、耳房、回廊、厢房、方亭等。
明代周王府四合院隔墙
03价值与意义
景龙门遗址是国内考古发掘发现的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北宋都城城门遗址，填补了北宋东京历城城门考古研究的空白。
考古发掘结果表明，景龙门夯土、砖墙营造工艺与《营造法式》中的壕沟、砖砌体系相一致，堪称北宋晚期官式建筑的典范。
遗址考古发掘发现的唐代至明代不同时期的城墙和建筑遗存，地层关系清晰，时代特征鲜明，清晰地揭示了开封从唐代汴州城到五代、北宋、金代都城，再到明代州城的历史变迁，为研究中华文明的不断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