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春:我和李少春从打对台到合演《铁公鸡》

日期: 2024-09-14 01:01:46|浏览: 40|编号: 95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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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春:我和李少春从打对台到合演《铁公鸡》

李少春是我的妹夫,比我小8岁。当时他才刚刚出道,而我已经是大明星了。我应该对他凡事谦虚,但我没有这样做。相反,我和他正面竞争,双方都不退让。

为了提高上座率,演员排演新戏,这本来是常态。我根据《西游记》第七十四回、第七十七回中唐僧、孙悟空等弟子遇到青狮、白象、金翅大鹏三个妖怪,请如来佛祖帮助他们降服三个妖怪的情节,写了《十八罗汉打大鹏》这个戏,打算把这个戏当成一部绝世佳作。没想到,少春也把心思放在十八罗汉身上。我演这个戏的时候,他把我咏春社的李宝奎、程毓静、高伟廉、毛庆来等人借来,原来是想让他们帮他排演《十八罗汉斗悟空》。我感觉自己刚想出十八罗汉的新招数,少春就来“摸叶子”。这分明是在跟我较劲,是在抢我的“新鲜感”!我绝不会让他得逞,总得想办法压制他。从此,我们兄弟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

李万春先生的《孙悟空》

我到北平香山碧云寺等地设有罗汉堂的寺庙进行详细调查,了解各罗汉的法号和造型设计。舞台上,罗汉报名时,不再用江龙、伏虎、长美、长璧等假名,而是用真名。舞台上罗汉的造型和“样子”也是按照寺庙里的罗汉设计的。为了引人注意,每个罗汉头后都加了“佛光”,装了一圈小电灯,配合后面的灯光和布景,更显神话色彩。少春每次演他的《十八罗汉斗悟空》,我要么演《十八罗汉接大鹏》,前面加演别的戏,要么就演整个《孙悟空》,从《花果山》《水帘洞》开始,到《闹龙宫》《闹地狱》,最后到孙悟空被抓的《安天晖》。我还能一晚上演一到十集武松,从武松在柴家庄生病开始,到蜈蚣岭,包括武松打虎、摘帘剪衣、狮子楼、十字坡、快活林、飞云谱等等。我把戏串起来,观众爱看;观众激动,座无虚席,我就连续演下去。关羽戏,从屯土山到灞桥摘衣,叫《曹营十二年》;然后从过五关到古城相会,叫千里走单骑;从单刀会到水淹七军,叫神州大地;从封五虎到夷陵之战,叫生死桃花源。我还把定军山、阳平关、五结山串起来,然后接着张永年送图报恩、赵子龙截江夺阿斗、关云长单刀赴宴。我还能把《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和《甘露寺》、《美人计》、《归荆州》串起来,然后是《芦花荡》、《巴丘之战》,然后是《周瑜去世》。我连续演了几个角色:关平、关羽、刘备、黄忠、赵云;或者黄忠、赵云、张松、赵云、关羽。如果演完整部《大明府》,后面还会加上《一箭之仇》,先演卢俊义,后演史文恭。这样演确实很累,但是观众缘很好,少春比不了。

在宣传方面,我也下了不少功夫。靠着以前学过的知识,我在剧目的总标题下写了一些小篇章,来解释大戏。我不介意花钱做广告,把这些小篇章都贴出来,让观众一眼就明白剧情梗概。对于重点剧目和新剧目,我还在广告里放了照片。这些都是吸引观众的好办法。剧院门口的广告也采取了同样的办法,确实很有效。

向佛陀寻求建议

我和少春的争执,是众所周知的,到了哈尔滨更加激烈。1939年,我先到这里演出,但我还没走,少春就来了,其实我们俩都是剧院邀请的。但我当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少春就是在跟我作对,就又跟他打起来,他不肯让步。当时我在道外十六街华乐戏台演出,少春在不远的道外五街中央戏台演出,我们天天对打。我们中间有些是行家的师友,有些不是行家的客友看不下去了,就出面为我们俩调解。大家团结起来,在十二街宴会厅为我们大摆酒席,酒席上我们和好了。在哈尔滨,我和少春初步和解了;两三年后我们才真正和好。让我们和好的因素是打壁球。

我最爱玩了,喜欢打麻将、摇摊、推牌九、买赛马、赛狗票。每到上海,总要看赛马、赛狗,占去不少时间。后来我学会了打回力球,学会之后,就上瘾了。当时,只有上海、天津两地有回力球场,我和少春都是在上海学的回力球。到了北京,没地方玩,心里很着急。当时,永春社、明春社占据了清乐剧场好长一段时间。清乐剧场有一个比较宽敞的后院,院里堆满了《济公传》剧的布景片。这个后院和瑞福祥宏基丝绸店、二庙堂咖啡馆的后院相邻,后墙很高。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可以用来打回力球!我赶紧派人收拾布景,腾出场地,搭起简易的回力球场。这个球场用起来后,爱好者们纷纷而来。少春是回力剧的铁杆粉丝,自然每次演出他都到场。我们因为回力剧闹翻了,但因为乒乓球却越来越亲近。圈内圈外都一致认为,这是最美好的事情:“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二人同心,黄土点成金”!当时,我们的艺术和名声在圈内人中很有名气,在观众中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大家都在不停地找我们商量合作演出的事。

那时,鸣春社的学生天天在清乐演日场,我们在后院打壁球,玩累了就坐下来喝啤酒、聊天。有一天,我们正想演戏,大家说:“要不我们演个变装?”我心急如焚:能唱就唱。我马上通知前台,在台上挂个牌子(水牌、广告);通知后台,叫学生别演了,我们给他们唱。那天正好是《红鬃烈马》的主场,我们继续演最后一幕《大灯店》。李木良赶来演薛平贵,他是马连良先生的徒弟,由于他拉二胡比唱歌好,就改给马先生拉二胡,很少再有机会唱歌了。少春喜欢演老太婆,学李多奎学得非常好,演王夫人,演反串,恰好王隐秋在,他和程玉静分别演王宝钏和代战公主,我演魏虎。观众看到临时水标,都“炸了”。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的,花小学生的钱看著名演员合作,而且是演反串,这真是没有先例。这部戏效果很强,观众掌声不断。

几天后,我们又以同样的方式表演了《四郎探母》。李木良扮演杨四郎;少春扮演佘太君,一袭女扮男装;陈小秋和程玉静分别扮演铁镜公主和萧皇后;我扮演皇帝的叔父。这次演出也增加了学生的出席率。观众们想到买彩票:不一定哪天能赶上“大合作”,而且无论花多少钱,在别的地方也听不到这样的戏。

我和少春在清乐戏楼同台演出,使那些希望我们合作正式演出的人更加谈得来,也促成了我和少春的正式合作。正式合作得以实现,广告宣传上特意标明“二李合作”。这成了京剧界的一段佳话。我们在北京合作的第一部戏是《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我在里面演前部鲁肃,后部关羽;少春演孔明。《铁公鸡》我演项帅,少春演张嘉祥。这两部戏都能够发挥出我们各自的长处,在北京确实轰动一时。外地的人也都来看戏。最出色的一定是我们在上海演的《铁公鸡》。

在上海演出的合作剧《铁公鸡》中,台上共有十个向帅和十个张嘉祥。盖叫天先生这一对原本安排在最后出场,我和少春是倒数第二对。演出当天,盖叫天先生请假不演出,我和少春就被挪到了最后,前面又加了一双。参加演出的演员都是名角。每对表演的亮点是张嘉祥从上层台门出来,走到舞台中间,翻过城墙朝着下层台门走去,表示进入了马圈。他从后台拿出鞭子,表示已经牵出了马。离开马圈后,他把鞭子扔到台上,做了刷马、上鞍、上辔、上衔铁的虚拟动作。一切办完,向帅就出来了。我们两个人进行了一次精彩的“马戏”,然后一起离开了舞台。那天,我又演向帅,少春演张嘉祥。因为我们是最后上场的,所以不用赶场子,从一开始我们就站在后台,靠在幕布上看别人怎么演,用什么技巧。这是大家争相较量的时刻。每一对上场的演员,都使出绝招,不被后面的演员比下去。大家真是不遗余力,每个人的翻腾动作都很棒。少春看前面的演员把该翻腾的动作都做了,想不出什么新招,表演什么更精彩的,就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姐夫,我今天演张嘉祥演得不好,等会儿要是没有新招,就麻烦了!我们换吧,你演张嘉祥行不行?”

李少春先生《土匪传奇》

我也意识到少春如果上台表演,肯定不受欢迎。大多数北方演员都会输给南方演员,因为他们靠翻身。所以我说:“我们换吧。我们去演戏吧。”

到了化妆间,我就对负责人说:“赶紧拿出牌子告诉观众,今天我是张嘉祥,少春是向帅。”

“怎么,你们俩换衣服了?”乘务员盯着我,的确,这句话出乎他的意料。

我说:“好啊,咱们换一个吧!”

当时流行在舞台上放置水牌来告知观众新的消息,相当于“通告”。

过了一会儿,舞台一侧戳起了一块大红漆木牌,上面醒目的白粉大字:“今晚最后一对,艺人李万春饰演张嘉祥,艺人李少春饰演向帅。”

观众看到这个牌子,纷纷议论起来:“没见过他演李万春的张家祥啊!”“这次来了!”“我们看看他的张家祥有什么新意!”

第九对组合退场,徐徐的锣鼓声中,现场气氛热烈,台下的观众为水牌报以热烈的掌声。

锣鼓声过后,在《四拍》中,我扮演的张家祥出现在观众面前,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我心里明白,掌声之所以热烈,一部分是为我个人的名声,一部分是为我的相貌。我在北平扮演张家祥,我的相貌是我自己设计的,的确和别人不一样。我的相貌是:头上缠着头布,额头上有一个“月门”,脖子上盘着一根辫子;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半袖上衣,上衣翘起,露出一只胳膊和半个胸脯;上衣外面套着马夫的衣裳,是坎肩;下身穿的是黑色的裤子,裤子只到膝盖以上,没有包腿,脚上穿的是凉鞋。我从不做大跟头,拉马前也不翻城,凭着气势,赢得了观众的认可。少春扮演项帅,骑马时,我们二人“走”双“十字虎”和“飞脚”。我在后台就跟他说过,打斗一定要响,我们二人都要发出响亮的声音。干脆利落,才能让人鼓掌。比赛结束前,我们打“十字”,用软十字三上三下,和前十对不一样,靠创新、干净利落取胜。这样,我们既不被前九对压制,效果反而最好。这可谓“有劲用力,没劲用智”。如果真的跟人家正面较量,翻跟头,在上海肯定要失败。

马跳潭溪

我们表演的《火烧项将军》这一幕也和别人不一样。项将军被烧得血肉模糊,和张嘉祥背对背站在舞台中央。项将军先是面向观众唱了一句“铁翼设笼陷”,张嘉祥转身唱了第二句“用火烧老将军是不对的”。然后项将军又面向观众唱了第三句“要不是张嘉祥保护我”。最后张嘉祥面向观众唱了第四句“将军们差点儿难回朝”。这最后一句我原本的歌词是“我再也不能率军剿灭太平军了”。后来我觉得太平军是正面形象,用贬义词不合适,就改成了“将军们差点儿难回朝”。我在后台还跟少春说,这四句每一句都要唱得认真负责,要有起伏,声音要长高华彩,韵味要浓,每句都要“磨平(好)”。我唱这四句的方法是:第一句,我在“铁”字上拉长音,把“陷”中的“陷”字唱得响亮,用华彩的音调;第二句,我在“大”字上拉长音,把“老帅”中的“帅”字唱得响亮,用华彩的音调;第三句,我在最后一个“保”字上拉长音调,唱得响亮,音调高,用华彩的音调;第四句,从《难归庭》的“义”字开始,我拉长了音调,把“归庭”两个字唱得婉转悠扬,俏皮迷人。这样唱,四句都能出好音。果然,句句都完美无缺。打斗中,我用的是《童家坞》里的七节鞭,少春用板凳打斗,新鲜别致,又是一场出人意料的胜利。

上海演出结束后,我们回到北京,又演了同一部戏《铁公鸡》。我和少春按照在上海的表演方式演了这部戏,也引起了轰动。多年来,这个故事一直广为流传。

九纹龙石进

《铁公鸡》这个戏很有特色,以前经常演出。如果只演“烧将军”这个片段,就叫三卷本《铁公鸡》;如果全剧演出,就是一至十卷本《铁公鸡》,又名《太平天国》。剧中的“杀家哭长城”、“双攻太平城”、“张国梁忠义”等场面都很精彩,观众很喜欢看。但因为把太平天国当成反面人物,新中国成立后,该剧被列为禁剧。

1956年,在发扬传统、继承遗产的号召下,我对内容做了一些修改,把向帅、张嘉祥改成反派,把铁金池改成英雄,保留唱腔和打斗戏份,在北京剧院(现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和北京饭店、新桥饭店礼堂进行内部试演。审查后,批准公演,于是就演出了,但演出的不多。向帅赴宴和打斗时老虎跳、飞过三桌、张嘉祥摇旗等戏份,观众很感兴趣。这部戏,我演向帅时,姜铁林、李同春协助演张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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