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宠物医院，它们的“爸妈”丢掉了人性
“我跟他离婚了，我一看到狗就烦。”一名50岁以下的女性站在咨询台前哀求道。她看起来很疲惫，脸颊上挂满了泪水。
李跃鹏皱起眉头。狗静静地蜷缩在女人怀里，不到半米长，黄色的毛闪闪发亮，黑色的眼睛直视前方，“很好，很健康。”这是一位女士和她前夫养的狗。婚姻破裂后，她想给这只狗“打一针并安乐死”。
“你可以把它送人。”李跃鹏说道。
“我宁愿它死，也不愿受苦。”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
被拒绝后，女子放下话，抱起狗，消失在夜色中。
李跃鹏还没有看到类似的要求。他是一名动物医生。 2007年大学毕业后，进入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院（以下简称“中国农业大学医院”）。 10年来，他为数百只患有白内障的猫狗进行了手术，还救助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狗。
作为一名动物医生，他赶上了蓬勃发展的宠物医疗行业。 2009年，全国共有5226人通过兽医考试。十年后，这个数字突破了10万。截至2018年，全国宠物市场规模已达1708亿元，较2012年扩大近5倍。
庞大的数字背后，是这座城市数百万孤独的灵魂。很多时候，养宠物的出发点只是爱。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培养了人与动物之间的纽带。李跃鹏看过太多生、离别、死的故事。孩子们坚持保留已故父母留下的狗。一名单身中年妇女丢了猫后哭晕过去……
更多的时候，李跃鹏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业主和他们难得的要求：“发际线太高，把头皮往下拉。”狗场的人把藏獒带来整容，状况好的可以卖更高的价格；一位更年期妇女想切除狗的声带，因为她认为狗很吵，“晚上睡不着”；猫喜欢抓、捡各种东西，主人“担心损坏家具”，想截掉第一指关节。
当动物被送进医院时，它的主人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权力和欲望就像章鱼发达而有力的触手，牢牢地附着在动物的身体世界上。 “当我们看医生时，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进行人性折磨。”李跃鹏说道。
△宠物医生正在对一只即将接受白内障手术的猫进行麻醉。蔡嘉欣 摄
狗生病了，人们知道吗？
眼前，本该在碧绿草坪上奔跑的11个月大的秋田小狗谢尔顿，却躺在医院的地板上，整个头无力地靠在前腿上，眼皮耷拉着，他的眼睛就像黑色的宝石。他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前方。
李跃鹏用止血钳夹住了小雪冬左后腿的脚趾。 “如果它感到疼痛，它就会转过头，看向腿的方向。”小雪冬一动不动。
一滩黄色的液体从它的腹下溢出。萧雪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每一次“砰”的一声，他就再次跪倒在地。重复了几次，就全乱了，听天由命，瘫倒在尿上。
雪顿的双腿瘫痪了。 “应该是神经系统问题，需要做核磁共振来确诊。”李跃鹏说道。这是他日常咨询中常见的场景。
△李跃鹏正在为秋田犬小雪墩诊断病情。蔡嘉欣 摄
李跃鹏工作的宠物医院收费在行业内算是比较高的。医院位于朝阳北路，距繁华的长应天街和朝阳大悦城约5公里。这里是富裕的宠物主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有远道而来的宠物患者——“他们在其他地方无法接受治疗，所以医生建议将他们送到这里。”这里有CT扫描仪、核磁共振机、B超机、无菌手术室。 “北京很少有医院有这么齐全的。”
与人类医学一样，医院也分为普通门诊和专科门诊。一楼设有7个独立门诊，包括眼科、骨科、内科、外科等科室。报名费50元至200元不等。每天，李跃鹏都要与各类“病人”打交道。六月的一个星期四早上，他收养了一只后腿韧带拉伤的狗、一只角膜受损的泰迪、一只患有白内障和糖尿病的猫……
医院二楼住着20多名重症患者：胸部肿瘤、角膜穿孔、脊髓炎、肺叶扭转、脑干肿瘤、无尿、胰腺炎、幽门狭窄……莫里斯动物基金会总部位于科罗拉多州，美国。据非营利组织1998年的调查显示，癌症、心脏病、肾病已成为猫狗的三大杀手。此外，糖尿病和传染性腹膜炎是猫的主要死亡原因，而肝病和癫痫在狗中更为常见。
一只秋田犬癫痫发作，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滚，身体到处乱撞。它的主人无奈地说：“它控制不住自己，过了会咬你。”
楼梯处两名男医护人员用力抱住一只名叫莫吉的黑色罗威纳犬。一个人在前面拉着绳子，另一个人从后面用一条大毛巾挂住后腿。莫吉后腿前十字韧带撕裂，护理人员每天都要背着他散步，体重超过100公斤； 14岁的白色贵宾犬娇娇已经步入老年。她饱受疾病困扰，患有糖尿病，最近失去了健康。刚做了白内障手术。她有一种属于晚年的悠闲感觉。当她累了的时候，她就甩开四肢，躺在地板上。
医院是生死攸关的地方。
“嘭嘭……” 如同闪回一般，住在ICU氧气室里的猫二毛突然用身体猛烈地撞在了四壁上。一分钟后，舱内安静下来。 “医生在哪儿？”一名30岁以下、脚踝有纹身的女孩大声呼救。
李跃鹏和三名同事轮流对二毛进行心肺复苏45分钟，最后使用了电击除颤器。从始至终，二毛都是瘫痪的，一动不动。
一个月前，这只灰白色的英国涂鸦被发现胸部有一个巨大的肿瘤。二毛不想吃药。护士打开它的头，将药注入它的嘴里。它把身体牢牢地抵在了ICU氧气室的一角，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抗议。经过三天的煎熬，二毛的病情加重，腹腔内出现积液、出血。
此刻，重症监护室门口，女孩正在哭泣。
四小时后，秋田犬谢尔顿的核磁共振检查结果出来了——它的头上有一个囊肿，压迫小脑和脑干。这是李跃鹏迄今为止遇到的第二例该部位囊肿，“是个疑难病例”。为此，他在手术前需要阅读大量的国外资料。 “中国这样的案例太少了。”就像人类医生一样，动物医生也面临着某些疾病，比如恶性肿瘤。
这些年，患猫瘟、狗瘟等传染病的小动物越来越少。 “这可能与现在主人饲养宠物的意识有关。它们更干净，免疫意识也增强。”李跃鹏表示，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小动物患上糖尿病、肥胖等“富贵病”的概率也会增加。
美国著名宠物医院班菲尔德宠物医院发布了《2017年度宠物健康报告》，记录了2016年该机构在美国近800个兽医站带来的约250万只狗和50万只猫的生活习惯和情况。健康。报告显示，这些宠物中有 33% 超重或肥胖。
△医院VIP病房每晚1600元。蔡嘉欣 摄
疾病促进者
2007年，李跃鹏毕业那年，是宠物医疗的起步之年。
当时，中农大学医院是一个金字招牌。如果遇到疑难病例，“送中国农业大学”，这是医生会建议的。
李跃鹏从大三开始就去那里实习。五年级毕业后，我直接住进了医院。月薪1200元的他被分配到治疗区，执行主治医生的方案，为小动物清理伤口。量大的时候，一天要处理二十、三十箱。
当时，市场上的医院鱼龙混杂。一位医生回忆，当时医院旁边有一家狗肉店。 “甚至还有杀狗的人穿上白大褂，成了兽医。”直到2009年，农业部开始实施《执业兽医管理办法》，实行执业兽医资格证书制度。从此，只有持有兽医执业证书的医生才能进行医疗咨询。
有时，顾客到达时说的第一句话是“狗医生，你还好吗？”三年后，李跃鹏成为医院手术室的负责人之一。现在，他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首席专家。
坐在咨询台前，他不厌其烦地强调要尊重动物的生活习惯，“待狗如狗，待猫如猫”。很多人不同意。有些人认为地板很脏，干脆不要让狗在上面跑。有人诊断自家狗狗得了感冒，给它喂了三天感冒药，然后去医院检查，发现“肾功能指标超标”。
一只狗得了胰腺炎。李跃鹏建议改变饮食，但主人不服气：
“我每天都给它喂鲍鱼和奶油蛋糕。”
“不，狗应该吃狗粮。”
“我们人类可以吃这些，为什么狗不能吃呢？”
“你天天吃鲍鱼，你受得了吗？”
宠物被迫模仿主人的生活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疾病被复制。
根据班菲尔德宠物医院发布的《宠物健康报告》显示，从2006年到2016年，猫患糖尿病的概率增加了18.1%，这种发病趋势与人同步。除了基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饮食结构和生活习惯与人相似。
十年过去了，情况有所改善。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如何购买小动物专用食物并进行身体检查。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懂得如何科学饲养宠物。”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越来越多的人独自生活。白天，他们大步在路上奔跑，晚上，他们独自住在出租屋里。
小动物是用来驱赶孤独的。然而，城市的快节奏也渗透到了小动物的生活，甚至身体里。
很多时候，一旦发现小动物生病，通常为时已晚。一名28岁的女孩连续两天两夜加班。当她回到出租屋时，发现猫粮碗里的食物“几乎没动过”。她连夜把猫送到了医院。 “它体内的血液几乎已经空了。”到场咨询的医生看完检测结果后说道。猫患有传染性腹膜炎——这是近年来导致猫死亡的最常见传染病。除了食欲不振和间歇性发烧外，猫还可能出现中度至重度或恶性贫血。一旦发病，死亡率几乎是100%。
在动物身上，延续的不仅是人类的生活方式，还有看脸的标准。 10多年来，李跃鹏见证了一波又一波的养宠潮流。 “就像时尚一样，它每年都在变化。”狗主人首先喜欢哈巴狗和松狮犬，然后是泰迪和柯基犬，现在流行法国斗牛犬；猫主人也从全白猫开始，然后是三花猫，现在是加菲猫和美国短毛猫。 ，豹猫。
品种多样，审美要求极其苛刻。追根溯源，这种爱好最终演变成多种疾病的推手。为了获得纯种小动物，需要两只相同品种的小动物进行交配。通过人工干预，定制符合人类审美的品种“会为动物牺牲很多健康的东西”。英国广播公司纪录片《纯种狗的悲伤》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500种由基因缺陷引起的疾病正在让那些患病的狗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位澳大利亚动物医生计算出，他的手术一半以上是脊柱矫正手术，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腊肠犬、拉萨犬和哈巴狗。李跃鹏对此也深有体会。他做过上百例白内障手术，泰迪的发病率很高，约占25%。 “这与他们的品种有关。”
有时人们对品种的痴迷近乎变态。一只松狮犬的面部皮肤起皱，睫毛粘在眼睛里，结膜炎反复发作。
“抚平脸上的皮肤，”一位医生建议。
“如果它被剥了皮，它就不再是松狮犬了。”业主拒绝了。
△医生正在对猫二毛进行心肺复苏。蔡嘉欣 摄
情感补偿
医院大厅里，25岁的聪聪坐在长凳上玩手机——他带着自己的猫来做绝育手术。
来到北京两年，聪聪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北京码农聚集地西二旗度过——这里，各大互联网公司的市值因年轻人的日夜努力而屡创新高。他11:30上班，21:00下班。这样的生活节奏让他很少有机会看到三里屯和国贸的繁华。
游戏填补了他的业余时间。为了“找个同伴”，他收养了两只猫，分别取名辉光和三花——Dota 2游戏中的两个道具。当他累了的时候，聪聪就会把藏在角落里的猫挖出来，他们就在床上翻筋斗。出租屋里的床。如果猫不配合，他可能就一个人发呆。
李跃鹏觉得像聪聪这样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2018年宠物行业市场调查报告》显示，90后已成为饲养猫狗的主力军。 “压力大、孤独”，李跃鹏这样形容这个年轻的顾客群体。
通常，看完医生后，他们会把猫塞进太空舱，背在背上，然后独自离开。
事实上，养猫自然比养狗方便。 “狗需要每天遛，但猫不需要。”在李跃鹏的记忆中，20年前养猫的人还很少，但现在感觉“几乎超过了狗”。 《2018年宠物行业市场调查报告》显示，目前我国人均养猫数量为1.8只，而狗数量为1.5只。
客户群在变化，行业也在变化。经过爆发式发展，全国宠物医疗机构数量从2011年的不到6000家，增加到2018年的12000多家。此时，家养宠物的数量也从9600万只增加到1.68亿只。
在所有顾客中，给李跃鹏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西城区一处四合院里的一位老人。他今年70多岁了，和一只大金毛犬住在一起。 “宝贝，你想吃苹果吗？” “宝贝，你想睡觉吗？”……老人患有高血压，住在国外。孩子想送他去养老院，他不同意。 “狗送走后我就去疗养院。”
家住国贸的还有一位名叫杨迪的女子。
杨迪很瘦，笑起来眉毛是弯的，50岁了皮肤依然很细腻。32岁的她只身来到北京。为了在这里立足，她每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每月还清3万元的房贷。直到现在，杨迪仍然单身。有时，当她看到同龄人的家庭生活时，她会感到“非常失望”。
她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狗身上。 2012年，陪伴杨迪15年的小狗去世后，她开始收养流浪狗。国贸一栋200平米的房子里收藏着汉白玉，养了30多只狗。平日里，狗们坐在岩石上小便，白色的地板都湿透了。
“我只是对狗有一颗柔软的心”，杨迪总是这样解释自己的动机。偶尔，她也会透露自己的过去，“从小到大，我没有感受到任何家庭的温暖，狗可能会给我情感上的补偿。”她对狗有着异常的痴迷。她的一只小狗被一只大狗咬死了。不管李越鹏如何劝阻，她还是决定花三十万克隆她。 “我真的很想再看一遍。”
“这很难做到。”李跃鹏说。这个行业看似是在和动物尸体打交道，但实际上是在和人打交道。另一位医生说：“当你跳舞发疯时，只有动物不会嘲笑你。”
△小伙子抱着猫在医院排队看病。蔡嘉欣 摄
钱
虽然是在给动物治病，但李跃鹏却感觉很清楚。最现实的问题是钱。
当小动物生病时，有人只是用破布包裹它并赶往医院；有些动物有自己的“汽车”，主人每周都会将它们推入婴儿车并带它们进行物理治疗。照顾者每天都要碾碎狗粮——这是主人的要求，“我的狗牙齿不好。”
阶级差距也可以在动物身上看到。黑色罗威纳犬莫吉睡的是VIP包间，有电视、沙发，每天1600元；白色贵宾犬娇娇住在普通病房，只要300元——1平方米的不锈钢笼子。
有时报价一出，宠物主人立刻投来质疑的目光：“你是想骗钱吗？”动物医生都有自己的一套认知系统。 “这不是钱的问题。”
上面这只秋田小狗的头部有一个囊肿。手术是他康复的唯一可能。李跃鹏告诉嘉宾，成功率只有60%到70%。 “也许手术、钱都花完了，狗还是站不起来。”详细描述治疗后可能出现的所有结果，是李跃鹏会诊的必要过程。难免有顾客会认为治病必须要花钱，“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医疗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风险”。
手术费少了4万元。结账时，小雪墩的主人换了好几张卡，最后才凑齐钱存入医疗卡。 “我不忍心不去救他。”他是一名摄影师。他原本打算去欧洲，但省下来的2万元全部用来给狗治病。 “我认为明年将会失败。”
我最担心的不仅仅是钱。秋田犬的寿命一般在十几年，而小雪只有11个月大。如果手术失败，54磅重的谢尔顿将需要终生照顾，“每天擦粪便、撒尿”。小雪墩的主人觉得自己面临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我以后想找个女朋友，她能不能承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们对动物的喜爱程度很容易受到考验，尤其是在金钱面前。一只狗吃了李跃鹏开的驱虫药。当它被送到医院时，它的身体变得僵硬，“死了很长时间”。店主是他的老客户，一直在微信上骂他。他们要求李岳鹏亲自前来道歉，并在狗的照片前下跪。
“你说，如果我伤害它，我想要什么？”李跃鹏不明白。他提出将药品送去化验或者进行尸检以查明原因，但失主没有同意。后向总部投诉，业主获得2万元赔偿。 “我不能随意猜测，但当所有问题归结起来，一切都归结为金钱。”
金钱也会扭曲人性——小动物成为贪婪的受害者。
2010年，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拉着一名三轮车司机的衣领将他拉到医院，并“打了我的狗，把它的骨头打断了”。手术很成功。李跃鹏清楚地记得，狗醒后，“精神很好，还能活动”。女人带着她的狗离开了。剩下的近5000元的医药费都是三轮车司机支付的。
当晚，女子再次来到医院，将狗扔到检查台上，并对李跃鹏说：“狗死了，我要回钱。”小狗的嘴唇呈紫色，“可能是因缺氧窒息而死”。为了解决此事，医院退还了钱。
李跃鹏想起白天的三轮车司机，付钱的时候，“他都快哭了，他没有那么多钱。”
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全是钱的问题。
十年前，北京老城改造时，人们经常把狗带进来实施安乐死。 “你可以让他们住在平房里，但你不能和他们一起住在高层建筑里。”
可怜的老太太日复一日地捡破烂，给金毛狗治病。
一个年轻人开着一辆时尚的法拉利跑车，却不愿意花10块钱给他的猫打止痛针。 “这只是踩油门的问题”；
一位中年妇女带着陪伴了她15年的雪纳瑞来到医院，请求医院工作人员为这只狗加油、拥抱。但当狗被锁在车里，大家都劝她把玻璃砸碎时，她不依不饶，冒险放走了狗。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
△ICU病房里，二毛的主人很担心。有时她就睡在这张沙发上，一天24小时陪在二毛身边。蔡嘉欣 摄
郁闷的医生
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动物医生也在接受考验。
美国兽医协会的研究显示，美国有6.8%的男性兽医和10.9%的女性兽医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2017年，台湾一名女兽医因对流浪动物实施安乐死而被网友批评后自杀。 “她只是一个处理者。”李跃鹏能够理解已故同事的心情。 “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能做。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