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首位完赛跨性别运动员：“我的优势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
劳雷尔·哈伯德将于2021年8月2日参加东京奥运会女子87公斤级及以上举重比赛。（人民视觉/图）
新西兰选手劳雷尔·哈伯德（ ）此刻显得非常紧张。 她仰头大喊，呼气，双臂下垂，双手沾满了镁粉，十根手指迅速放松，握住了杠铃。 这是她在2021年8月2日东京奥运会女子举重87公斤级以上比赛中第三次尝试抓举125公斤级，前两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她的表现有问题。 早在1998年，哈伯德就以抓举135公斤、挺举170公斤、总重量300公斤创下新西兰青年纪录。 然而，那时她还是一名男性。 她的职业生涯按性别分为两部分，男队和女队之间有明显的界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哈伯德深深蹲下，将杠铃从地上拉了起来。 125公斤的体重在边缘摇摇欲坠。 第三次她也未能成功抓举。 没想到，她提前告别了东京奥运会。
作为第一位完成奥运会的跨性别运动员，哈伯德的出场一直备受争议。 活动直播页面上，网友评论留言不断，质疑跨性别者参与的公平性。
哈伯德承认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她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希望人们保持开放的心态，或许可以用我没有获胜的事实来证明我可能拥有的优势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大。”
“我认为我们过于关注运动员个人了。” 国际奥委会顾问、医学物理学家乔安娜·哈珀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除了哈伯德之外，本届奥运会还有两名跨性别运动员：已打进决赛的加拿大女足中场奎因和美国自行车运动员替补切尔西沃尔夫。 “我认为跨性别运动员在奥运会上公开参赛是件好事，我希望 2024 年在巴黎能看到更多这样的事情。然而，未来几年，跨性别运动员在精英体育运动中的代表性仍将不足。”
举重让自己变得更有男子气概
哈伯德是奥运会上最年长的举重运动员，43岁就参加了东京竞技场的比赛，几乎是其他举重运动员平均年龄的两倍。
这项运动在她的一生中中断了16年。 青少年时期，哈伯德作为一名男子运动员在举重领域崭露头角，曾获得全国16岁以上青年锦标赛99公斤级第一名和北部地区中学锦标赛108公斤级第二名。 最好成绩是1998年，他以抓举135公斤和挺举170公斤，总成绩305公斤，打破了新西兰纪录。
那时，她的名字不是劳蕾尔，而是加文，一个害羞、沉默寡言的男孩。 1994年毕业班的一位同学在接受澳大利亚《每日邮报》采访时提到，在他们的印象中，加文在学校似乎没有很多朋友，而且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融入其中。
加文长大的地方是新西兰最大的城市奥克兰。 是新西兰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商业金融中心。 气候温和多雨，连续多年位居世界最适宜居住城市前三名。 在奥克兰，一提到哈伯德这个姓氏，当地居民往往会想到前奥克兰市长、哈伯德食品公司创始人迪克·哈伯德，也就是加文的父亲。
加文的大部分举重训练是在圣肯蒂根男子学院进行的，该学院的年费为 22,000 美元。 那时，加文可能对自己的性别认同感到困惑。 直到2017年，成为后，她才向媒体透露，自己练习举重是为了让自己更有男人味。 “我想，如果我尝试一些如此男性化的东西，也许我就会像那样，”她曾经告诉新西兰广播电台。
但哈伯德的尝试在 23 岁时失败了，“因为它变得难以承受”。 哈伯德停止举重，并怀疑自己“试图适应一个不适合他的世界”。
2012年，哈伯德再次受到关注，在度过了34年的男性生活后，哈伯德正式选择成为一名女性，并开始接受激素治疗。 五年后，她作为女运动员再次参加国际举重比赛。
劳雷尔·哈伯德 ( ) 将于 2021 年 8 月 2 日参加东京奥运会。（人民视野/照片）
奥运会中的性别定义
哈伯德性别改变、重返奥运的背后，是奥运会规则方面的创新和尝试。
性别的定义和判断有着复杂的历史变迁。 从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开始，所有参赛女运动员都将接受强制性性别测试。
1999年，国际奥委会废除了强制检测，只对有争议的女运动员进行检测。
过去30年来，共有13名运动员被发现“滥用”女性身份参加比赛。 其中许多是伪装成女性的男性，以及“双性人”或因激素紊乱而睾丸激素过多的女性。
这一差距于 2004 年出现。国际奥委会制定了规则，允许变性运动员参加奥运会，只要他们接受变性手术、变性获得法律认可并接受激素治疗足够长的时间，以确保变性运动员能够参加奥运会。 “尽量减少与性别相关的优势。”
对于哈伯德来说，参赛的机会来到了2015年。那一年，国际奥委会再次调整了规则，跨性别女运动员不再需要接受变性手术。
劳雷尔·哈伯德 ( ) 将于 2021 年 8 月 2 日参加东京奥运会。（人民视野/照片）
医学物理学家乔安娜·哈珀是2015年帮助国际奥委会编写指南的25人之一，也是2017年建议降低睾酮限值的委员会成员之一。她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说，目前国际奥委会的指南要求变性女性在参加女子比赛前12个月内降低睾酮水平，并在参加比赛前至少12个月内睾酮水平低于10纳摩尔/n。 l 的证明。
“有些运动需要较低水平的睾酮，我认为其中包括举重，”乔安娜·哈珀说。
睾酮是一种影响肌肉质量的激素。 男性和女性的分泌量差异很大。 成年男性的分泌量是成年女性的20倍，正常体内含量也高7-8倍。 它被认为是男女表现差距的主要原因。 因素。
乔安娜·哈珀在英国拉夫堡大学对跨性别运动员的睾酮水平和其他指标进行了研究。 该样本包含 20 名跨性别运动员的数据。 同样作为一名跨性别跑步运动员，她自己的经历是在 2004 年之前作为一名男性运动员参加比赛，在开始激素治疗后的九个月内，她的成绩下降了约 12%。
乔安娜·哈珀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从群体角度来看，跨性别女性比普通顺性别女性拥有运动优势。 平均而言，即使经过激素治疗，跨性别女性也会比普通女性更具运动能力。 更高、更大、更强，这些都是许多运动中的优势。 但她强调，“在体育运动中，允许优势，但不允许压倒性优势。”
“例如，左撇子网球运动员可以与右撇子网球运动员竞争，尽管他们有优势。但是，重量级拳击手不允许进入拳击场与轻量级拳击手竞争。” 乔安娜·哈珀指出，一个重要的区别是，左撇子和右撇子网球运动员之间存在有意义的竞争，而重量级拳击手和轻量级拳击手之间不存在这种竞争，“我认为在这个框架内研究跨性别女运动员的问题。 ” 很重要”。
在乔安娜·哈珀看来，哈伯德参加奥运会女子比赛并不具有不公平的优势。 “我相信跨性别女性在激素治疗后所拥有的任何剩余优势，实际上与左撇子网球运动员相似，都应该被允许。”
“现在是上台的时候了。”
转换性别赛道后，哈伯德在多项国内外比赛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他的长发扎成低马尾辫。 当他弯腰抓住杠铃时，M型的发际线就暴露了出来。 另外，他身高1.85米，面部轮廓方正有力。 这些外貌特征隐约提醒观众，哈伯德曾经是一名A型男性。
2017年，哈伯德达到了她运动生涯的巅峰。 她在澳大利亚赢得了三项冠军，并在2017年加州世界举重锦标赛上获得了两枚90公斤级以上银牌，这也打破了新西兰在90公斤级的纪录。 世界举重锦标赛史上零奖牌纪录。
但仅仅几个月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英联邦运动会上，哈伯德在挑战132公斤级抓举纪录时，杠铃不平衡，落在了她的身后。 哈伯德的肘部受伤，痛苦地大喊着离开了球场。 “我感觉自己韧带撕裂了，”哈伯德赛后说道。
劳雷尔·哈伯德 ( ) 在 2018 年英联邦运动会上。 （人民视野/图）
这次受伤让她短暂地认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结束了。 幸运的是，经过一年的调整，哈伯德在2019年萨摩亚太平洋运动会上再次夺得举重生涯的两枚金牌。
争议随之而来。 她在大洋洲锦标赛上的胜利遭到了同场比赛银牌得主的激烈批评：“我认为这不公平，劳雷尔仍然是一名男性，尽管他做了变性手术……但这就是身体方面变了，但他的情感，力量，一切仍然是男性。”
这一反对意见得到了包括澳大利亚举重联合会在内的许多教练和运动员的支持。 该联合会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基兰在一封信中表示，无论睾丸激素水平如何，哈伯德都比女运动员具有身体优势。
时任新西兰奥林匹克举重主席加里·马歇尔告诉《新西兰先驱报》，“我们必须遵守国际奥委会和国际举重联合会的规定。” 尽管存在争议，但哈伯德作为女运动员的参赛符合规定。
2021年6月21日，新西兰奥委会公布了代表新西兰参加东京奥运会的举重队队员名单，哈伯德入选。 同日，哈伯德发布新西兰奥委会声明，对新西兰人民的善意和支持表示感谢：“三年前，当我在英联邦运动会上摔断手臂时，我被告知，我的体育生涯可能即将结束。” “但是你们的支持、你们的鼓励和你们的爱带领我度过了黑暗。”
2017年接受新西兰广播电台和新西兰先驱报采访后，哈伯德近四年没有在媒体上发声。 四年前的答案颇有深意。 当媒体询问哈伯德体育界对她们团体的看法时，哈伯德用比普通女性低沉的声音轻声而坚定地说：“即使在10年后，世界可能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像我这样的运动员，也许“不是现在。但我觉得，至少人们愿意考虑我参加比赛，现在似乎是穿上‘靴子’登上舞台的合适时机。”
劳雷尔·哈伯德 ( ) 将于 2021 年 8 月 2 日参加东京奥运会。（人民视野/照片）
参考：
新西兰。 “她：‘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新西兰（2017）。
米希尔。 “CWG 2018：从 Gavin 到 ，途径 。” （2018）。
安妮. “学习”（2019）。
罗斯、彼得. “作为一个男孩，我多么渴望成为一个女人的荣耀。” 《每日邮报》（2021）。
朱莉娅. “A 的梦想有其意义。”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 (2021)。
乔和“凭借‘，将成为游戏中的第一个跨性别者’。”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2021）。
Chris .“了解：关于 的 5 个事实。”《今日美国》（2021 年）
南方周末记者高一辰、南方周末特约撰稿人周海涵、南方周末实习生刘新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