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商品观察丨印尼打响镍战，暗藏发展电动汽车产业链雄心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慧银广州报道
由于全球镍价暴跌，不少西方镍矿企业近期不堪重负，纷纷选择减产甚至关闭矿山。
市场分析人士认为，镍价持续下跌的主要原因是印尼镍供应过剩。 过去一年来，镍价大幅下跌超过30%。 3月5日，伦敦镍价格报17777美元/吨，较上一交易日下跌0.9%。 此前，负责监管印尼镍行业的政府官员Hario Seto表示，伦敦金属交易所的镍价不太可能升至每吨18000美元以上，因为印尼将确保充足的市场供应，以降低电动汽车制造商的成本。
然而，在这场镍低价战中，不少西方资源公司惨败，纷纷调整业务，甚至关闭镍矿。 法国镍业巨头首席执行官 Boris也表示，印尼的低成本镍供应商将在未来几年内淘汰其他全球竞争对手。
镍是支撑能源转型的关键原材料，镍产业越来越受到全球关注。 凭借拥有全球最大镍储量的优势，印尼希望以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形式推动“镍欧佩克”的组建，并梦想在2045年打造自己的电动汽车品牌。但印尼目前仍面临镍矿储量下降、中下游产业链建设效果不及预期等多重挑战。
西方镍企被低价挤出
尽管近半个月LME镍价小幅上涨，但一年多以来镍价低迷。
2月初，LME镍价一度跌破16000美元/吨，镍价较2023年同期暴跌逾41%。镍价的巨大反差是由于镍价经历了大幅上涨。 2022年价格上涨，当时镍价一度飙升至每吨10万美元以上，因价格大幅上涨而被称为“恶魔镍”。 但现在看来，昔日的“恶魔镍”或许已经成为了它的最后一首歌。 近日，印尼发出警告称，由于印尼市场镍供应过剩，镍价不会大幅反弹，不会升至每吨18000美元以上。
镍是生产电动汽车电池的重要原材料。 近年来，随着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快速发展，镍资源备受关注。 印尼镍矿资源丰富，近年来政府采取“下游”资源经济政策，包括限制出口政策和宽松的国内采矿、冶炼投资政策。
受多项政策激励，印尼镍供应量快速增加。 2023年，印尼镍矿产量将达到近2亿吨。 预计在外资和政策刺激下，2024年镍矿产量将再次增加。 与此同时，印尼镍出口量也在大幅增长。 数据显示，印尼镍出口额将从2017年的33亿美元增至2022年的338亿美元。预计2021年至2025年全球新增镍中间产品产能80%以上将来自印尼。 这些举措在增加镍产量、增加镍中间产品出口的同时，为印尼在全球镍行业占据核心地位奠定了基础。
随着印尼镍产能不断增加，全球众多镍企业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 近期，多家西方资源公司纷纷做出业务调整，其中包括全球知名资源公司英美资源集团，减记镍业务5亿美元； 全球最大的商品贸易商嘉能可关闭了其位于南太平洋的新卡利登工厂。 尼亚岛的镍业务； 矿业巨头必和必拓已将其镍业务的税前价值减记了54亿美元，并正在考虑关闭其在澳大利亚的旗舰镍矿业务。 此外，澳大利亚多家镍矿冶炼厂宣布关闭，澳大利亚政府正式将镍列入支持名单，并向镍生产行业提供救助基金。
“当前全球镍市场供应呈现‘一降一升’的特点，一方面印尼镍产能不断释放，另一方面海外非印尼产能加速出清”。 中信期货高级分析师王彦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造成这一现象的直接原因是镍价持续下跌，给海外矿山利润带来压力。 从结果来看，新增产能的释放将强化印尼镍资源供应比重，使得全球供应体系进一步出现倾斜，但这可能会加剧市场过剩，镍价可能再次疲软。
印尼镍的规模优势引起了西方资源公司的担忧。 法国镍巨头首席执行官 Boris认为，五年后，印尼镍产量可能占全球最高品位纯镍产量的四分之三以上，这将为其他地方的竞争对手带来挑战。 重大后果。
方正中期期货资深有色研究员杨丽娜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印尼低成本镍资源的开发利用，为降低全球镍产品成本做出了突出贡献。 但印尼目前的镍供应量占全球镍供应量的一半以上，存在过剩现象。 矿端原材料和中间产品来源集中，意味着印尼产业政策导向、进出口政策等变化可能对镍市场产生强烈影响。
有分析认为，印尼垄断镍矿石和冶炼的倾向日益明显。 例如，近期，印尼矿产和煤炭开采商业活动工作计划和预算报告（RKAB）发布整体进展缓慢，引发市场对镍矿石供应不足的担忧，镍价大幅反弹。 截至3月5日，伦敦镍价较2月初涨幅超12%。
对于当前镍价表现，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镍业分会顾问、北京安泰科信息有限公司首席专家徐爱东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印尼镍铁现金成本2023年将略高于10,000美元/吨。 按照目前镍铁市场价格在980元/镍点来看，仍有盈利空间。 2024年镍市场仍将过剩。如果印尼控制矿山端采矿许可证的审批，不排除镍供应过剩缩小甚至短缺的可能性。
但目前来看，市场更倾向于认为今年全球镍市场将出现过剩。 据中信期货测算，2023年全球镍铁产能总计176.65万吨，较2022年增长10%以上。预计2024年全球镍铁产能或进一步扩大至200万吨以上且过剩压力依然存在。如果不减轻，全球镍市场预计将从上年的26.59万吨过剩镍吨进一步扩大至2024年的30.55万吨镍吨。
“镍欧佩克”的想法可能落空
近年来，在全球镍矿市场剧烈波动的背景下，印尼提出了组建“欧佩克镍矿”的构想。
从名称中可以看出，“镍欧佩克”是一个仿照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组织，由镍矿资源出口国成立的组织。 希望通过成员之间的矿产政策协调来影响镍矿石国际市场价格。 印尼投资部长巴列尔表示，通过合作，所有镍生产国都可以从中受益，并获得附加值的平等分配。
在王彦庆看来，印尼提出“镍欧佩克”既有经济考量，也有政治考量。 “镍资源是印尼经济增长的主要来源之一。 通过建立镍出口国组织（ONEC），印尼可以实现对镍的控制。” 价格的有效控制将有助于国内镍行业实现稳定盈利，也将有助于其深度参与全球动力锂电池市场。 其次，印尼作为发展中国家的后起之秀，渴望利用本国主导的此类国际组织。 增强国际话语权。”
不幸的是，它有一个糟糕的开始。 印尼的想法一提出就遭到了反对。 澳大利亚最大的矿业协会矿产理事会已明确表示反对设立这样一个机构。 该委员会首席执行官坦尼娅·康斯特布尔表示，各国的努力将有助于稳定供应链，但不会像欧佩克那样参与资源垄断。 加拿大国际贸易部长吴凤仪也当面拒绝了印尼的提议。
印尼之所以难以组建“镍欧佩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镍的供应和消费具有明显的区域特征。 王彦庆告诉记者，当前全球镍行业供给不均。 ONEC的成立很容易放大镍资源优势国家的利益，侵蚀镍资源供应相对劣势国家的利益。 其次，镍资源价值的实现，依赖于动力电池等下游产业。 资源垄断组织的成立不利于行业的发展。 此外，ONEC的成立极有可能导致镍价上涨，这对于重视降本增效的动力电池企业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徐爱东分析，镍更像是一个区域市场，并不像石油一样产自中东。 其消费主要在欧美国家。 近年来，除中国、印度尼西亚和日本外，其他国家的镍消费量并未增加，有的甚至出现下降。
由此看来，印尼似乎并不具备建立“欧佩克镍矿”的条件。 也有分析人士认为，即使印尼能够成立“镍欧佩克”，但由于组成国之间存在较大分歧，也将难以管理，难以再现产油国联手对抗的局面。能源跨国公司，特别是来自供应链的跨国公司。 从表面上看，这些国家的工业基础差异很大。 它们并不都是简单地出口初级矿产，其利益差异更为复杂。
印度尼西亚在实现雄心壮志方面面临障碍
无论“镍欧佩克”是否成立，印尼此举都体现了当前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的一个重要趋势，即资源主权的掌控。
凭借镍资源的巨大优势，印尼一直试图从资源出口国向价值链下游延伸。 这也是印尼前总统佐科·维多多提出的“印尼黄金2045愿景”的一部分。 近年来，印尼在提高镍工业附加值方面确实取得了明显成效。 佐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2017年之前，印尼依靠原材料出口，镍行业年出口规模仅超过10亿美元。 但当其停止出口镍矿石后，2023年镍加工产品出口额达到330亿美元，几乎是原来数量的30倍。
卸任前，佐科通过创纪录的基础设施支出和吸引外国投资，将印度尼西亚打造成为一个新兴经济强国。 因此，印尼新总统实施的政策将直接影响投资者的决策。 此前，印尼镍矿商协会秘书长梅迪表示，几家电动汽车电池制造商正在讨论新的投资，但在对新政府的政策有更好的了解之前，他们不会继续讨论。
印度尼西亚新总统普拉博沃就职。 普拉博沃将自己定位为佐科维的继任者，强调“连续性”是其政治议程的基石。 因此，外界认为，佐科的政治外交路线，包括吸引外资发展经济、重点设施建设、自然资源产业“下游化”等重大政策，将继续得到普拉博沃政府的推动。
谈及印尼镍的发展，杨丽娜认为，印尼镍“下游”政策趋势明显。 近年来，印尼镍下游关注重点逐渐从火法项目转向湿法项目，政策也向新能源电池产业链下游倾斜。 继续。
不过，多位接受采访的专家认为，印尼距离发展镍下游的目标还很遥远。 王彦庆认为，印尼通过限制尾矿资源出口，强化了对镍行业的定价权。 在下游政策引导下，印尼镍中间产品布局不断加速。 但另一方面，印尼的资源优势尚未转化为技术优势。 佐科政府和现任普拉博沃政府都希望将产业链进一步延伸至动力电池甚至新能源汽车，但目前仍面临技术壁垒。
“无论是在印尼投资三元前驱体、动力电池，还是车企在印尼建立电动汽车设施，估计这些都是长期计划。”徐爱东也认为，虽然印尼丰富的镍资源带动了对印尼镍矿的投资。下游产业链方面，比较成功，但目前仅限于镍铁、高冰镍、镍湿法中间体和不锈钢等产品。
电动汽车是印尼政府发展经济的下一步举措，但印尼电动汽车产业化仍处于早期阶段。 印尼汽车工业协会（ ）的数据显示，2023年印尼电动汽车销量仅达到17,051辆，而混合动力汽车将达到54,179辆。 因此，去年印尼电动汽车和混合动力汽车的总销量为71,230辆，远低于印尼政府的数据。 拟定年销售目标20万辆。
此外，在电动汽车电池赛道上，需要镍的三元电池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 据国际能源署（IEA）数据显示，2022年，三元锂电池全球市场份额将达到60%，其次是磷酸铁锂电池，市场份额为27%，但后者同比增长年增长10%，而且发展速度极快。
王彦庆表示，中短期来看，全球新能源汽车竞争将十分激烈，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取决于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 因此，具有成本优势的磷酸铁锂等电池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挤占三元锂电池的需求份额。 ; 但从长远来看，能量密度等技术指标仍是厂商和消费者关注的最重要因素之一，高镍三元锂电池仍将保持优势。
与电池相比，相当一段时间以来，专家普遍认为不锈钢仍然是镍的最大消费领域。 展望印尼镍应用的发展，王彦庆认为，基于近年来全球不锈钢供应相对充足、钢厂经营面临压力的情况，不锈钢增速预计增速放缓，而三元锂电池和高温合金增速可能加快。 仍将是未来的主流趋势。
在“下游”发展的道路上，印尼也面临着资源枯竭的风险。 业内人士认为，镍铁所需的印尼高品位镍矿枯竭周期在6-15年之内，而电池材料用低品位矿相对丰富，一般预计可持续20-30年，这足以满足电池材料行业的发展。
可以预见的是，印尼实现雄心的道路依然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