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垃圾收集者太难了！”
看到旧书报、网购箱越堆越多，王女士和很多人一样开始担心起来。两年来，她再也没有听到社区里“收废品”的叫卖声，也联系不上以前的老顾客。
废品回收者去哪了？对于这个让越来越多人困扰的问题，长沙市再生资源回收协会给出了答案：仅长沙市，已关停废品回收站逾千家。
全国有190万人从事废品回收工作，他们遇到了哪些困难？
垃圾回收无利可图
“就值这个价钱，再多也不值了。”8月16日下午，记者在长沙市开福区一家回收站遇到王先生时，他正在和一位顾客讨价还价，最终这位顾客以8元的低价把这台报废微波炉卖给了回收站。
“我不是故意降价，只是市场越来越差了。”今年是王老板做废品回收生意的第六年。他指着角落里近20块厚厚的废铁板说，2013年，他以每吨2000元的价格收购了这些废铁板，如果当时卖给加工厂，每吨能赚300元。“谁知道之后钢材价格就一路下跌？”到去年年底，对涨价不抱希望的王老板，把部分铁板以每吨950元的价格卖了出去，“每吨就亏1000多元。”
价格下跌的不仅仅是废金属。
距离王老板回收站不远，侯大姐和丈夫经营着已有12年历史的城厢废品资源回收站。说起回收价格，侯大姐开始向记者抱怨：以前矿泉水瓶1毛钱一个，现在3瓶就1毛钱一个；废纸板的回收价格也从4毛钱一磅降到了2毛5分钱一磅。“价格这么低，很多人都懒得卖废品了。”
利润在下降，房租、物流、人工成本却在上涨。侯女士告诉记者，她刚接手回收站时，房租每月只有750元，生意好的话，每月能赚5000多元。现在房租涨了一倍，但收废品的收入却降到了每月3000元左右。“扣除成本，剩下的钱勉强够生活费。”
随着利润空间不断被挤压，越来越多的废品回收站选择关门歇业。长沙市废品回收协会秘书长周静介绍，2010年前后，长沙有1500多家废品回收站，“现在只剩下200多家了。”
近年来，“白忙活”成为全国废旧回收行业的普遍现象，整个行业规模明显萎缩。《中国再生资源回收行业报告（2016）》透露，2015年，全国回收企业数量同比减少7000家，回收站点减少5万处，从业人员减少300万人。
实体经济的“晴雨表”
有业内人士表示，废旧回收其实是一个独特的“经济晴雨表”——回收行业的低迷真实地反映了国内外经济特别是实体经济的下行压力。
据中国再生资源回收协会消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我国钢铁企业、有色金属加工企业等企业损失惨重。受此影响，回收市场也陷入低迷，价格暴跌50%以上，回收量下降70%以上，80%的回收网点倒闭。
在周静看来，制造业对再生资源利用率的提高，使得二者联系更加紧密，而随着新一轮经济下行，再生资源回收行业也遭遇了更为强烈的寒潮。
周静举例称，纺织行业常用的聚酯纤维大部分是由回收的矿泉水瓶制成的，随着纺织行业增速放缓，矿泉水瓶的回收价格已从每吨4000至5000元降至2000元左右。
此外，钢铁行业整体陷入“钢材低价卖”的困境。开福区回收站老板王先生也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他现在收购废铁的平均价格是每斤0.55分钱，卖出的最高价格是每斤0.62分钱。一辆货车每次运输3吨废铁，毛利润只有420元。“但光是租一辆货车就要300元，扣除人工成本，基本就是白白浪费。”
废品回收变成了“无用功”，居民懒得卖，从业者也不愿意收，还造成了垃圾处理、环境污染等“二次”危害——大量可回收的废品被当做垃圾随意丢弃。
“垃圾回收不力，不仅造成资源浪费，随意丢弃、焚烧，还会带来严重的环境问题。”周静说，2011年前后，长沙每天产生垃圾约3000吨，如今已上升到5000吨/天，长沙唯一的垃圾填埋场已不堪重负，该填埋场已开始拒绝接收周边县市的垃圾。
再生资源行业亟待“再生”
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回收行业起步较晚，但发展势头却十分迅猛。以被称为“城市矿物”的电子垃圾为例，数据显示，2012年至2015年，我国回收废旧电器电子产品近2亿件，拆解量达1.95亿台。其中，2015年共拆解废旧电器产品170万吨，产出率高达98.2%。
虽然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但采访中记者也发现，由于再生资源回收完整体系尚未完全建立，专业拆解企业还面临政策支持力度不够、资金周转困难、前端回收不规范等一系列问题。
“以一台14英寸黑白电视机为例，回收成本最高约62元，拆解后产生的价值不到18元，价格差额要看国家补贴。”湖南通利电子废弃物回收拆解有限公司营销总监杨继成说。
为鼓励废弃电器电子产品流向正规回收处理企业，我国2012年批准了《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征收使用管理规定》，明确规定对处理企业要根据实际拆解处理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数量给予定额补贴。
不过杨继成称，到现在为止，去年三、四季度的补贴还没有到位，按照去年拆解电器近150万台计算，企业一年下来至少要垫付9000万元的补贴款。
此外，前端回收环节的不规范也让公司头疼。杨继成告诉记者，目前公司废旧品大部分来自省内外个体工商户，但这种模式难以保证回收物的质量。为此，今年初公司尝试在长沙设立直营回收点，但由于成本过高，运营仅一个月便关门大吉。
显然，进一步完善顶层设计，落实已有的政策法规，借助“互联网+”整合有限资源，构建集回收、分选、运输、加工利用、集中处理为一体的再生资源产业结构，已成为事关这一产业能否“再生”、可持续发展的现实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