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木箱 为什么苹果和 MUJI 的设计师,都爱这个品牌?
如果现在想要高品质的小家电,我想很多人第一时间就会选择戴森;如果想要性价比高的,小米、飞科等国产品牌,只要两百元也能买到。
像德国博朗这样的老牌电器品牌在多数消费者眼中显得格格不入,存在感较低。
博朗曾经是个平庸的优等生,产品质量不错,但并不是我买电器时首先想到的,除了品质和实用性,这个品牌好像并没有太多吸引消费者的地方。
直到我在一位设计同事的朋友圈上看到前博朗设计师拉姆斯的采访截图,我才意识到他们曾经在以往的设计中如此执着。
拉姆斯在上面这段话中用了一个产品标识的比喻:当你去一个新地方时,你应该安静地介绍自己,而不是大声喊叫。至于标识,它被放在产品的背面,或者占据正面的一小块区域。这就足够了。
像他1958年设计的T3收音机,正面只保留了必要的音孔和旋钮,而标志则直接放在了机身背面。
如果你喜欢苹果和无印良品等简约主义品牌,那么你一定会被Rams的设计所吸引。
而说到极简设计,拉姆斯堪称苹果和无印良品的“老师”,这两家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乔纳森·艾维和深泽直人都曾不止一次表达过拉姆斯对他们的影响和震撼。
苹果前首席设计官艾维经常称赞拉姆斯是自己的榜样和灵感来源,并在 iPod 推出时亲自赠送给拉姆斯以表达谢意。
和上面提到的 T3 收音机一样,苹果的 iPod 借用了圆形按钮和方形屏幕的布局:
而且苹果从2001年第一代iPod,到2009年的iPod,都沿用了这种分布设计,这批iPod在当时也是绝对的热销,5年内销量突破1亿台。
除了 iPod 之外,第一代计算器页面还借鉴了 Rams 在 1977 年设计的 ET33 计算器:
1982年,苹果的礼品店收藏了博朗的ET55计算器,该计算器上也印有苹果的标志。
他们在产品说明中写道:“我们将苹果的标志放在这款产品上,因为我们欣赏它的品质。我们早就应该做出这样的产品了。”
这款现在看来普通的计算器,在当时却是公认的人体工学设计的典范,其凸起的半球形按键在当时也是世界首创。
后来的计算器基本都采用了这样的设计和按键分布,因为作为计算器,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提供了最准确的答案,基本没有什么优化的空间。
除了iPod之外,苹果之前的Mac主机、显示器等都与博朗之前的产品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些伟大产品的灵感实际上来自于Rams的一项不起眼的作品——1972年设计的MPZ 2榨汁机。
就榨汁机的功能而言,在当时并不算尖端技术,但Yves形容自己小时候在家里就对这台机器完全着迷。
Yves 将这款榨汁机描述为“大胆、纯粹、比例完美、连贯、毫不费力……”简而言之,四十年后,它仍与他产生深深的共鸣。
这其实体现了拉姆斯设计的经典通用性,无论是高科技晶体管收音机,还是普通的榨汁机或打火机,都可以做到近乎完美的标准。
拉姆斯于1955年加入德国博朗,六年后出任设计总监,1995年离职。这四十年可以说创造了博朗品牌乃至整个工业设计史的黄金时代。
虽然拉姆斯并不太在意外界赋予的头衔,但我想,用“设计教父”来概括他的地位和影响力并不为过。
无印良品首席设计师深泽直人曾说,拉姆斯是为后世设计师“撰写教科书的人”,他提出并推行的“设计十诫”也是设计师的重要教训,几乎成为了苹果、无印良品等公司的设计准则。
拉姆斯的“设计十诫”概括为10个关键词:
创新、实用、美观、易用、克制、诚信、耐用、细致、环保、简洁。
这里的每个字都可以体现在Rams的设计中。
从Rams加入Braun后的第一件作品——SK4唱片机就能充分体现出创新性和实用性。
在 SK4 之前,收音机和唱片机都是巨大、笨重的柜子,本质上就是大型家具。
博朗之前的SK4是一款木箱与金属相结合的大型电器,当音量开到最大时,金属盖会发出噪音,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1955年拉姆斯加入公司之后,直接使用当时新兴的材料有机玻璃来制作机身顶盖,完美解决了噪音问题,成品效果也让人惊叹不已。
这台唱片机当时被称为“白雪公主的棺材”,有人说这是业界的褒奖,也有人说这是讽刺,因为业界根本就不认可有机玻璃这种新兴材料。
但无论褒贬,SK4都是经典,这是用户第一次透过玻璃盖板看到简洁明了的操作界面,按键之间精准的间距和对齐,会让有强迫症的人看得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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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 SK4 唱片机外,拉姆斯还于 1959 年设计了世界上第一台随身听 TP1,比索尼于 1979 年发布第一台随身听整整早了 20 年。
TP1集双重功能于一身,上半部分是便携收音机,下半部分是黑胶唱片机,可拆卸使用。
机身各部分的分布都是按照黄金比例精密计算的,如同建筑工程图一样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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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创新之外,拉姆斯在《设计十诫》中所表现出来的克制或者说谦逊也非常令人敬佩。
他在博朗的作品大多以灰白色为主,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简约风格,而是他只是想把明亮的颜色留给最需要凸显其功能的部分。
他们希望通过颜色和控制单元的排列,让用户一眼就知道如何使用产品。
例如在博朗经典收音机系列中,最醒目的橙色按钮负责最重要的FM功能,绿色按钮为电源开关,其他不重要的按钮则是与机身相同或相似的灰白色。
从唱片机到打火机,Rams 秉承着“不用就消失”的理念。
色调尽量保持浅色,将鲜艳的颜色留给重点部位;Logo尽量保持较小,或直接印在机体背面,使产品外观美观但不至于喧宾夺主。
他也认为,市面上已有很多同类产品,大家应该低调些,专注于提升品质,而不是比拼设计和外观,给其他产品以表现空间。
公羊队的克制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纪录片中,有人请他在一本书上签名,但他坚持只在书背签名,因为他不想让标志、签名等“无关紧要”的东西破坏美感。
“设计十诫”中提到的操作便捷性也是拉姆斯作品的一大亮点。
他于1959年设计的台式电风扇,即便是初次使用者也能够从简单的双位按钮、风扇与机身的不同透明度,辨别出不同部件的功能。
另一款暖风机上的橙色标记,也让人一眼就明白旋转方向所代表的风量大小,从而能直观的知道如何使用产品。
好的产品都有其自己的使用说明书。
优秀的设计师独自承担了无数的技术挑战,最终呈现出一款轻巧、简约,让用户闭上眼睛就能享受到它的便捷的产品。
我在2018年发布的一部拉姆斯纪录片里注意到,他在家里使用的咖啡机依然是1972年他设计的KF20,只有一个开关,操作非常方便。
这款咖啡机已经推出46年了,可见产品的耐用性。
耐用性一直是Rams秉持的设计理念。
例如,这款 20 世纪 60 年代的壁挂式唱片机系统直接固定在墙上,为了获得出色的音质,消费者必须做出几乎永久的购买决定。
博朗去年对这款唱片机进行了复刻升级,并且在介绍中表示至少可以使用56年。
拉姆斯1960年为某家具品牌设计的606型架子,也体现了他对产品耐用性的执着。
他认为家具设计必须摆脱物质欲望,不做肤浅的潮流符号,因此设计、材料、制作都必须高品质,功能也要灵活,以适应多年来生活方式的改变。
606至今仍在销售,被誉为“值得托付一生的产品之一”。
它的外观很普通,就像一块空白的画布,让顾客在上面摆放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中的装修与陈设或许会发生各种变化,但606却能随着主人的需求而改变其组装形式,适应新的家装风格,以平凡应对不断变化的形势。
Rams 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 50 多年,还使用 606
作为家电品牌博朗的设计总监,拉姆斯的家具设计背后其实还有一个小故事。
该公司由 Braun 兄弟 Artur 和 Erwin 经营。当 Rams 找到他们,希望他们能为其他品牌设计家具时,Erwin 告诉他:“那就去做吧,这将有助于我们销售收音机。”
这也说明,拉姆斯刚加盟布劳恩时遇到的老板是相当开明的。
在 606 机架的许多图片中都可以看到 Braun 电器
但1967年,美国吉列公司收购了博朗的大部分股份,博朗兄弟被迫离开了父亲的公司。
在吉列担任博朗总裁期间,拉姆斯与高层的分歧日趋严重,他反对博朗为了迎合市场而不断改变设计,最终于1997年离开博朗,直接加入之前合作过的家具公司。
品牌仅生产和销售由Rams设计的三款产品:606架子、620椅子和621咖啡桌,可见他们非常重视人才。
在博朗工作的40年间,拉姆斯主导和设计了超过500种产品,包括收音机、剃须刀、咖啡机、计算器等,被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永久收藏。
我们现在总把设计师视为艺术家,但在那些标新立异的噱头之后,真正能配得上“艺术家”称号的获奖者并不多。
拉姆斯在设计他的电器时,着眼于如何让它们经久耐用,如何减少它们的存在感,如何给同类产品留出发挥的空间……正是这些朴素的信念,造就了一件又一件的艺术作品。
深泽直人评论说,拉姆斯是第一位产品设计师,也是最后一位。
拉姆斯离开博朗可以看作是博朗乃至整个工业设计的黄金历史上的一个句号。
现在在布劳恩很难买到拉姆斯的作品,但我认为分享他的故事和作品的意义在于偶尔回顾一下我们前辈的信念和成就。
或许在经历了快速而疯狂的迭代、消耗、资源浪费之后,Rams耐用、少而精的设计理念会成为下一波消费的渴望。
撰文/鸟三
设计/Ju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