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刻羽:资源错配下的贸易自由化
本文字数 | 4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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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将企业层面的经济扭曲引入模型,刻画了资源错配下的福利变化。该模型获得了与著名的 ACR 类似的结果,但考虑了经济扭曲的存在。本文强调,贸易会加剧资源错配,从而降低贸易国的福利。投入和产出份额之间的差距可以作为福利的良好指标。我们利用中国工业企业的调查数据进行定量分析,得出贸易一体化通过降低资源配置效率而使中国的福利降低了18%。考虑到资源错配的影响后,中国从贸易自由化中获得的收益比通常计算的要小得多。
介绍
发展中国家能从开放贸易中获益多少?这个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引起了广泛的讨论。近年来国际贸易学科的发展让我们认识到了贸易的诸多好处。新贸易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是贸易的最大受益者:贸易自由化将促进资源配置从低生产率企业流向高生产率企业,淘汰劣质企业。保持卓越,从而提高整体生产力和国民福利。然而,发展中国家从贸易中获得的收益并不均衡。研究表明,一些贫穷国家甚至没有从开放贸易中受益。这种现象及其原因仍有待研究。
与发达国家相比,政策机制扭曲的问题在发展中国家更为普遍。税收补贴、隐性担保、政府援助、权力寻租、出口支持等在发展中国家非常普遍。以中国为例,这些制度扭曲导致市场上存在许多政治联系紧密但效率低下的私营和国有企业。隐性保护和不完善的退出机制削弱了市场的选择性作用,拖累了生产力的进步。很多人认为,加入世贸组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缓解上述问题,因为开放贸易可以加强国内市场竞争,促进优胜劣汰和资源高效配置。
开放贸易能否改善发展中国家的福利?贸易能否有效优化发展中国家的资源配置?正如 Rodríguez-Clare(2018)所说,答案并不明显:“国内市场扭曲的存在可能使得衡量贸易收益变得非同小可。”本文试图通过将企业异质性纳入一般均衡贸易模型来回答这些问题。扭曲,并利用中国工业企业数据量化贸易自由化的影响,为研究经济扭曲下贸易的影响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证经验。
我们的模型在两国模型中加入了企业层面的经济扭曲,企业异质性表现在两个方面:生产率和面临的经济扭曲。我们假设这些扭曲是外生的,它们导致企业拥有不同的边际产品。
在这个框架下,我们得到了贸易下国民福利的统一表达,它可以考虑扭曲的存在和不存在。如果企业异质性仅体现在生产率的差异而不扭曲,并且生产率服从帕累托分布,那么我们将得出与著名的ACR结论相同的结果(,,and Rodríguez-Clare,2012)。如果企业异质性只是所面临的扭曲不同,那么我们将得到与资源错配下的ACR类似的结果。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开放经济的福利会低于封闭经济。上述两种特殊情况的市场筛选结果是,生产率低的企业和扭曲程度高的企业分别被淘汰。这种福利的明确表达揭示了为什么贸易可能会产生福利损失而不是收益。一个关键的充分统计数据是总体要素投入份额和产出份额之间的差距。如果企业的要素投入份额大于产出份额,那么资源配置效率的降低就会带来福利损失。
当扭曲存在时,生产力扭曲和摩擦扭曲两种渠道同时对企业产生屏蔽作用,其相对影响力取决于它们的共同分配。资源配置效率仍然可以通过投入产出差距等结构性微观参数来衡量。据我们所知,本文是第一篇研究资源错配下自由贸易的福利效应的论文。我们将这种情况下的福利变化归因于“技术效应”和“资源再配置效应”。这一观点与 Farhi (2017) 一致。不同的是,他们研究的是经济扭曲的封闭经济,而我们研究的是资源错配下贸易自由化的福利影响。
传统模型认为,贸易可以加速资源从低生产率企业流向高生产率企业。但经济扭曲的存在可能会导致自由贸易后资源配置效率下降。原因很简单:税收和补贴等扭曲会驱逐那些生产率不最低的企业。在市场中生存下来的企业本身并不一定具有高生产力,但可能会受益于补贴政策。贸易开放后,拥有高补贴的企业能够出口并扩大规模,而生产率高但面临高税收的企业则被挤出市场。换句话说,在经济扭曲存在的情况下,模型中能够带来效率提升的筛选机制未必有效。企业的生产率和所面临的扭曲共同决定了企业在贸易开放后能否生存。因此,贸易可能会降低一个国家的平均生产率。经济扭曲的严重程度将影响一国从贸易自由化中受益的程度。
其次,我们提供经验证据来支持模型结论。虽然这项研究可以适用于任何国家,但我们选择中国作为研究对象有以下两个原因:首先,政府干预和政策扭曲在中国非常普遍。许多研究表明,经济扭曲是造成中国企业边际产出差异的最重要因素。重要原因;第二,近年来贸易自由化对中国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们利用中国工业企业的微观数据,首先按照通常的方法测算楔子,发现企业之间确实存在明显的资源错配,这也印证了人们普遍认为的哪些企业更具有优势的猜想。我们进一步为该模型提供实证支持。具体来说,我们的模型揭示了筛选效应会导致企业的生产率与其面临的税收之间呈正相关。直观上理解,税收高但能生存下来的企业一定有更强的生产力优势。这一点在数据中得到了证实。企业之间的楔子呈现出较大的离散性,且楔子与生产率呈现出较强的正相关关系。此外,我们的模型表明,对于给定的生产率水平,税负较低的企业更有可能成为出口企业。数据显示,在控制生产率水平后,出口公司的楔子确实较小。
第三,为了规避实证方法中直接计算楔子的局限性,我们利用结构模型并结合微观数据来研究贸易对福利和整体生产率的影响。我们使用反事实实验来研究贸易成本变化和国内改革的影响。结论是,考虑扭曲时,贸易带来的福利改善明显变小,全要素生产率也从不扭曲情况下的增长13.3%变为损失3%,资源错配导致福利损失18%。 %。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并没有使用实证方法中计算的楔形、观察到的相关性以及数据呈现的分布来衡量贸易的福利影响,因为这些可观察的指标并不是真实分布的直接反映。数据中的公司都经过市场竞争和筛选,观察到的分布并不是真实的分布。经验得出的生产率与楔子之间的正相关关系也存在类似的问题。筛选效应和固定成本效应都可以导致这种正相关关系。基于以上原因,本文采用的定量方法,通过估计楔子与生产率的真实联合分布以及生产和出口成本,使模型结果与企业的投入产出和出口数据相一致。我们进一步研究扭曲的存在如何改变贸易对福利和生产率的影响,并分解贸易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 、Chung 和(2018)通过观察企业收入构建生产率指标,以实证检验资源错配下贸易对生产率进步的影响。我们的方法与他们的还原主义回归不同,但又是互补的。我们专注于构建结构模型并从理论上分析中国的福利增益,而他们的研究则采用实证方法来评估贸易对14个欧洲国家整体生产力的影响。
另外值得关注的一点是,资源错配并不限于我们在正常运营的公司中观察到的情况。政策扭曲会造成进入和退出壁垒,使该进入的企业无法进入,该退出的企业无法退出。因此,行业现有企业与潜在进入者之间也存在资源错配。有效的进入和退出机制所带来的再分配效应不容忽视。我们的贸易研究考虑了这种内生的进入和退出机制以及市场筛选机制,这与之前许多重要的研究不同(Hsieh and 2009;Baily,1992;and 2008;2009)。 。许多实证文章也揭示了企业进入和退出机制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性。
虽然本文没有研究资源错配的原因,但我们认为政策和机制造成的企业层面的扭曲是资源错配的主要原因。中国经济扭曲主要体现在一些企业,如国有企业、相关私营企业、特殊地区企业等,享有大量特权。相关政策扭曲包括各种隐性补贴,如预算软约束、资本成本优势、税收优惠和隐性担保等。许多学者也指出,具有政治关系的公司往往会受到特殊待遇并获得丰厚的利益(Guo、Jiang、Kim和Xu,2013;Bai、Hsieh和Song,2019)。吴(2018)通过实证分析发现,有利于这些企业的投资促进计划造成了政策扭曲。
许多文献指出,政策机制造成的企业层面的异质扭曲是中国企业边际成本差异巨大的主要原因。理论上,导致资源错配的因素有很多,但各种研究方法都证实政策扭曲是最重要的原因。本文还采用实证方法分析了这些楔子与企业特征之间的关系,得到的结论与文献相似。我们采用了三种面板数据分析方法来避免测量误差对结果的影响。
许多例子表明,大多数经济扭曲都是特殊的,与贸易无关。许多中国企业,例如汽车制造公司奇瑞,都获得了芜湖市政府的土地和资金优惠政策。全球最大的电子设备制造商富士康在中国多个省份获得了工业用地等方面的税收减免。特斯拉最近获得了上海市政府的免费土地和补贴。 Chen和Kung(2018)最近的一篇文章指出,2004年至2016年间,政治关联公司能够以80%至90%的优惠价格获得土地。
由于上述原因,我们的基线模型侧重于国内政策扭曲。理论上,边际产出的差异也可能部分来自于内生的经济扭曲,即这些扭曲可能随着贸易自由化而产生和改变。为了进行稳健性检查,我们建立了一个随利差变化的内生扭曲模型,并探讨贸易是否可以减轻这些扭曲和资源错配。 5.1章采用了变化的价差模型。我们发现:(1)该模型揭示的出口企业与楔子之间的关系与现实不符; (2)价格差异不能很好地解释楔形的高离散度。为了匹配观察到的相关性和色散特性,需要在模型中添加外源失真。此外,Rodríguez-Clare(2018)指出,内生传播模型中竞争带来的筛选效应可能并不总是有益的。
在本文的模型中,贸易的收益主要来自于对企业的正向筛选效应,没有考虑贸易可能带来的其他收益,例如技术扩散(Buera, and Lucas Jr, 2013;Buera and Lucas, 2016),技术引进(Perla, , and Waugh, 2015; , 2015)和创新( , 2010)。尽管理论上这些机制可以增加开放贸易的收益,但这些因素的影响程度仍存在争议,并且不影响配置效率扭曲导致福利损失的事实,因此不会造成重大影响关于文本的结论。影响。我们承认经济扭曲与上述影响渠道之间存在一定的关系。例如,在企业创新模式中,扭曲不仅影响生产决策,还对创新活动产生影响。这些问题虽然超出了本文的范围,但值得进一步研究。本文也不认为开放贸易可能削弱国内扭曲,例如,如果加入世贸组织的先决条件是国内改革(,,和Wei,2013)。然而,为了保证稳健性,我们允许企业在出口前后面临不同的扭曲分布,从而研究福利和效率的变化。
本文的重要政策含义是:发展中国家要想充分受益于开放贸易,需要提前或同时进行国内改革,减少国内政策扭曲。根据我们的结构模型,1998年至2005年贸易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仅为8%,与Tombe和Zhu(2019)得出的贡献相似。本文证实了一些文献(Chang,等,2009;Rodríguez-Clare,2010)提出的政策观点:消除国内政策扭曲是推动贸易自由化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时,它也反驳了贸易优先的观点(Hur、Kehoe和Ruhl,2016)。仅仅考虑企业的正向筛选作用是不全面的。
总之,本文发现,衡量发展中国家从贸易自由化中获得的收益不应忽视它们所面临的微观经济扭曲。我们的文章揭示了政策扭曲对贸易收益有直接影响。本文的组织结构如下:第二章推导资源错配下的贸易模型,第三章探讨中国工业企业之间的楔子特征,第四章扩展基线模型并定量分析资源错配下贸易自由化的影响,第五章讨论了内生扭曲模型,第六章进行了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