镍、铝土、煤、棕榈油、锡、铜……印尼连出禁令，对中国影响多大？
【环球时报驻印尼特约记者 余子芬 环球时报记者 范伟 尹晔】编者按：镍矿、铝土矿、煤炭、棕榈油、锡矿、铜矿……印尼政府的能源矿产“禁出口”名单越来越长。在全球能源市场上，印尼是重要的能源出口国，“禁出口”名单让高度依赖印尼资源的国家感到焦虑。新加坡《联合早报》5月30日报道，印尼贸易部高级官员菲利周一表示，一些棕榈油公司已经提交了出口许可申请，他最快可以在当天签发部分棕榈油出口许可。此前，印尼的棕榈油出口禁令仅实施了3周，印尼今年初发布的煤炭出口禁令也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多位分析人士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印尼频繁出台出口禁令对中国短期影响有限，但考虑到当前国际大宗商品价格高企以及印尼国内经济社会形势需要稳定，未来印尼出口政策存在不确定性，在当地投资的中国企业也必须做好长远规划。
“让子弹飞一会儿”
据环球时报记者了解，除了今年1月短期煤炭出口禁令外，5月18日，印尼投资部长兼投资协调机构主任巴希尔·拉哈达利亚还宣布，印尼今年将禁止铝土矿和锡矿出口，以支持矿业下游建设。早在2021年11月，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就表示，印尼政府将在2022年不再允许铝土矿出口，2023年禁止铜矿石出口。在佐科公布的时间表中，印尼还将在2024年全面禁止锡矿石出口。巴希尔的表态意味着，印尼锡矿出口禁令的实施时间将提前近两年。此前，印尼已于2020年开始禁止镍矿出口。
印尼作为全球矿产资源最齐全的国家之一，接连发布矿产出口禁令也引发市场担忧。中国是印尼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国海关数据显示，印尼目前是我国锡、镍、铝资源及进口煤炭主要来源地，其中，今年4月中国进口印尼煤炭1595.1万吨，占进口总量约67.76%，印尼仍为我国第一大进口煤炭来源地。此外，印尼也是我国第三大铝土矿进口国，4月我国进口铝土矿（铝矿石及其精矿）约1113.11万吨，其中自印尼进口铝土矿约214.19万吨，占全部进口量的约19.2%。
多位业内人士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对印尼出口政策的频繁调整表示冷静。熟悉印尼当地情况的分析人士也表示，印尼的出口禁令通常涉及国内利益集团之争，禁令出台不应慌乱，“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北京安泰科信息有限公司高级分析师霍云波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印尼早在2014年就颁布了铝土矿出口禁令，后来在2017年解除了禁令。2014年的出口禁令当时对中国影响较大，因为印尼当时是中国最大的铝土矿进口来源地。但此后，中国逐渐转向几内亚开采铝土矿，现在从几内亚进口的铝土矿约占我国铝土矿进口量的一半。因此，即便印尼完全禁止铝土矿出口，中国企业在几内亚开发的铝土矿产能也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缺口。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专家也认为，印尼铝土矿出口禁令对中国影响不大。该专家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2021年海关数据显示，中国51%的铝土矿进口来自几内亚，中国企业在几内亚有大量在建和规划中的铝土矿。如果几内亚铝产能完全释放，甚至可能引发全球铝土矿供应过剩，导致价格大幅下跌。
印度尼西亚已经改变了
尽管目前印尼矿产出口禁令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但业内人士认为，从长远来看，印尼实施矿产出口禁令是必然趋势。
《环球时报》驻印尼记者将印尼的出口禁令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以禁令促转型升级”，一类是“以禁令保需求、压价格”。前者主要针对金属矿产资源，旨在通过禁止原矿出口，实现经济转型升级，获取更高的自然资源附加值。这不仅是印尼矿产资源出口政策变化的大趋势，也是大多数资源出口国矿产资源出口政策变化的大趋势；后者主要指煤炭等能源型矿产和棕榈油等农业出口型矿产资源。原因是国际价格与国内价格倒挂，导致国内供给不足，价格上涨，所以政府采取“一刀切”的措施。
熟悉印尼当地情况的分析人士表示，在佐科·维多多就任总统之前，印尼长期以来一直是全球重要的上游原材料供应基地，很少对矿产资源进行深加工。这种出口模式在短期内为印尼创造了大量外汇，但也使印尼陷入了“资源诅咒”。单纯依靠原矿产品出口，受益的只有矿主、运输商和部分印尼官员，绝大多数当地居民并没有从原矿出口中获益。为了摆脱“资源诅咒”，印尼政府不断出台限制金属矿产出口的政策，转而鼓励矿产冶炼及下游产业的发展。
“特别是在佐科·维多多出任印尼总统之后，为吸引外资、推动经济转型，印尼加速了禁止矿产资源出口的进程。外国若想获得印尼的矿产，需要先在印尼投资，发展当地的矿产冶炼及下游产业。只有印尼生产出成品或半成品金属产品后，印尼政府才会允许出口。”上述分析师表示。
外媒此前报道称，2021年最后一天，印尼能源与矿产资源部突然发表声明，自2022年1月起禁止印尼煤炭出口。印尼国内有声音认为，2021年在全球煤价高企的情况下，煤炭生产商不愿履行以每吨70美元的价格向国内市场供应25%煤炭产能的义务，导致国内电厂煤炭库存触底。
华电巴厘岛通用能源公司董事长陈晓莉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据他了解，印尼很多燃煤电厂确实已经陷入缺电状态，有的电厂甚至已经没有足够10天的电力储备。
此次棕榈油禁令的情况也类似，今年4月，印尼出现食用油短缺、油价飙升，民众不满情绪高涨，印尼政府随即禁止棕榈油出口，优先保障国内需求和价格稳定。
中国企业如何应对
在印尼愈发严厉的出口禁令下，依赖印尼矿产资源的中国企业该如何调整投资模式，实现转型发展？
据《环球时报》记者了解，2020年印尼停止镍矿出口，在此之前和之后，印尼政府吸引了大量外资来印尼投资镍资源开发。其中，早年来到印尼的中国青山集团、德龙集团等，将中国的先进技术和资本带到印尼，帮助当地的镍铁、不锈钢产业从无到有，也将印尼打造成为全球主要不锈钢出口国之一。
上述不愿透露姓名的行业专家以青山集团为例，向《环球时报》记者表示，青山集团在印尼打造的是从镍矿原料到中间产品、不锈钢成品的全产业链。该专家称，印尼的镍矿多分布在苏拉威西岛，该岛工业基础薄弱，青山集团在当地修桥、修路、建电厂，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打造青山工业园。2014年，印尼出台法律禁止镍矿出口后，为了获得镍矿，不少中国企业转向印尼投资。此时，已经在印尼建设了港口道路、厂房等基础设施的青山集团，自然而然地带动了中国企业在印尼实现集群式发展。
“目前还很难说印尼有色金属出口禁令政策是否会对中国企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不利影响。”上述业内专家对《环球时报》表示，中国企业在印尼投资矿产冶炼及下游产业，是我国“国际产能合作”理念的体现，中国企业可以结合海外矿产资源开发，延伸下游产业链，利用当地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开展有色金属冶炼及深加工，带动成套设备出口，不仅可以为国内有色金属产能过剩找到出路，也能为国内“双碳”目标的实现贡献力量。